【此文载于民刊《金牛道》总第42期】
生活的沉重,加深了我的烦躁。一度,我曾敏感地以为,我的生活是一出悲情剧,开头是激越的,过程是艰辛的,结局是伤情的,而我则是挣扎在物欲潮流里的一枚棋子,注定被生活的残酷吞噬殆尽。然而,一次不经意的漫步,几株悄然怒放的山花,却给了我前进的信心和力量。
时值深秋,凌霄的雪仙子却过早地提醒我初冬即将来临。我终于打算沉下疲惫的翅膀,栖身于十一月的门楣上,整理自己久已疲劳的神经,吐纳所有的快乐与不快,沉默,思考,然后,在下一个春天到来时,振翅奋飞。
一个晴好的午后,我独自走出校园,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缓缓而行。夕阳的余晖给山林和田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
黄晕,远山顶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在阳光的照耀下多了几分妩媚,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向远方,原野显得安静而肃穆。翻过一道山梁,蓦然,不远处的地头边,几处星星点点的金黄跃入眼帘。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簇簇野菊花正在吐露着芬芳,酒杯大小的花儿一朵簇拥着一朵,每一朵花都似一只玲珑的徽章,在锯齿形的叶片的映衬下尽情绽放着淡淡的芳香。这最不惹眼的花儿,它们不娇艳,不媚俗,不与群芳争暖春,只在这寒意料峭的深秋,在远离喧嚣的山野,静静地释放着生命的激情和亮色。她是美的,美得超然,美得淡然!
手抚着这一群金灿灿的小精灵,我心头累积的燥热渐渐降温,心灵的步履也跟着慢下来,再慢下来,紧绷的神经顺着自然流动花脉轻轻舒展。闭上眼,尽情享受着久违的宁静,任风儿梳理着我的头发,一时间,我仿佛回到了远古的旷野,听到时光嘀嗒跳跃的欢笑,生铁与石器碰撞的响声,蚂蚁们正悠然迈着方步走向土地深处。不觉间我竟笑出声来,才发现空旷的山野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这样的时刻,世界是安静的,是纯净的,是温暖的,工作的、生活的压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舒张的身心和灵魂深处的放歌,快意尽在天地间。
一直以来,我总是在忙碌中消磨时光,很少能够在某个节日、某个特殊的时刻、某个黄昏或者清晨,去留心那些美好的生活瞬间:父母的叮嘱,爱人的微笑,朋友的劝勉,孩子的欢腾,以至春日的暖阳,初冬的白雪,还有夕阳中静静绽放绿意的仙人掌,断墙边张着笑脸的太阳花……它们在世界的每一角落恣意着生命的热情,彰示着无关世俗的快乐与畅达,带给我们最纯粹的、最真切的感动。当这些精彩的瞬间一次次冲击我的心灵时,我才发现,疲于奔波的我,原来错过了太多本该属于我们的美丽和惊喜!
罗丹说,生活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确是这样,生活中不是没有快乐,生命中不是缺乏情趣,只是我们常常怀着卑怯的心态看世界,眼中的万事万物都被染上了灰暗的色调。于是,夫妻间因了柴米油盐而争吵,同事间因了职位薪水而嫉恨,朋友间因了金钱名利而反目,生活处处笼罩着硝烟,心里时时充斥着艾怨,我们的日子就这样长年累月地结满了沉重和辛酸。
其实,每个人都是天空和大地的孩子,上天赋予了我们自然生存的权利,我们就要轻快地行走在阳光下,该笑时开怀大笑,该唱时放声欢歌,何苦一头栽倒在鸡毛蒜皮、蝇营狗苟之中不能自拔呢?
知足者常乐,常乐者感恩,幸福的标准只在一念之间,不必好高骛远,只求顺心随意。在生活的旅程中,当你困了、累了、伤了,不妨停下匆忙的脚步,驻足,凝望,思量,用心回味你走过的每一处坎坷与平坦,你会为一朵山花而微笑,为一片绿叶而感动,为一泓清泉而沉静,为一腿泥泞而踏实,为一程风雨而坦然。我相信,彼时的你,正如一朵卓然盛开的野菊花,心是澄澈的,你是幸福的!
2009.11.25 感恩节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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