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加了几个家长群。家长群，顾名思义就是同学的父母们组成的群。家长见面都很搞笑的，远远就热情地招呼：嘿，谁谁谁妈妈。我认识笑笑某同窗十载的母亲，认识亦是十载，然而不知她的名字。

以前没有家长群，互相认识纯属人以群分，在教育观念上近乎一致。加入家长群后，方知关于如何养育孩子的论争是多么激烈。

笼统概括而言，即两种观念的论争。一种是虎妈派，一种是倒虎妈派。虎妈派简而概之是磨练派，拼搏、奋斗、成功为此派的三大主义；倒虎妈派简而言之是快乐派，自由、快乐、成功为此派的三大主义。殊途同归，都是指向人生的成功。只是关于成功的定义，虎妈派更多倾向物质，如名利；倒虎妈派更多指向幸福，如快乐。

论争经常很好玩。因为家长群有大群（年级群）和小群（班级群），有妈妈在小群里被炮轰了就到大群找支持，反之亦然。论争激烈到一定的程度，会有人主动退出群以示“道不同不相为谋”。都是不惑之年上下的妈妈了，居然孩子似的。

其实我一直有点“虎妈”的，尤其笑笑小时候，对她的一些行为举止要求很严格，至今还有很多人见面先说我对女儿“凶的”。但自从她念书以来，我便成为“民主教育”的代表似的，理由是我不大过问孩子的成绩，也从未给她做过课外习题上过辅导班。稀里糊涂混进“民主教育”的行列令我很羞愧，从本质上说，我只肯给孩子有限的自由，这个自由是建立在她确实有能力处理好包括学习成绩在内的一系列问题的基础之上的。除此之外，我对她算是非常严格的，比如每天上学要准备的东西一定要自己记住整理妥当，忘记带了就承受老师暴风雨般的批评吧，零花钱用帮我做事和发表点小作品来挣得，等等。可是在群里，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真的是不折不扣反虎妈派，而且关于磨练等词汇在我看来十分刺眼。

怎么会这样呢？

后来我才发现，那些词汇令我觉得刺眼是因为其指向“成功”，而“成功”的定义又是那么狭隘，对这个阶段的孩子而言，无非是学习成绩。其实我一点不反对孩子读书成绩优异，只是如果是以健康和快乐为代价，那不行。

再后来我又发现，其实虎妈派也是被误解的。她们果真无视孩子的快乐？非也。只是她们认为磨练本身也是包含快乐的，一种追求的快乐。即便磨练本身不快乐，那么快乐也会在远方，在受苦的孩子穿过荆棘林之后，便能触摸到。还有，虎妈派基本属于清教徒型的，对她们而言，人生大部分的乐趣来自谨严、刻苦，唯此才成功，她们确实对快乐的需要不那么高，这也是生性。如果孩子也是这样，确实适合接受虎妈式教育。

虽然很大一部分今天的孩子不适合虎妈式教育，但在这一所学校里，至少在学校这个阵地中，我感受不到自由的呼吸，所有校园网和学校走廊展出的文章都叫我窒息，却博得很多家长极度夸张的赞美。只有百度上的贴吧里，还有不一样的声音。

有时候，我很为将来的社会担心，因为连孩子们仿佛都有两张面孔。

那天笑笑快乐地和我说：我们生物老师说，做完“关于鼠妇对光的反应”的实验，老师会把鼠妇们放生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常州的鼠妇就遭殃了，常外的鼠妇就发达了。

笑笑很喜欢那个老师。走出校园后，总有一天她会忘掉英语单词忘掉解方程，但关于鼠妇的实验，她也许还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