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外四首）  

 

徐 学

风吹着

 

风吹着河东也吹着河西

风吹着福建也吹着武汉

 

风吹着一个人的现实

也吹着一个人的幻想……

 

多年之后，风照旧吹着

只是一个人的内心己经没有风雨了

 

那怕一点点的风，一点点的雨

 

白花花的白

 

冷风再猛一些，扁都口的油菜花

就开始呼呼地叫，山丹军马四场的

马，就开始齐刷刷的

打着喷鼻，齐刷刷的叫

 

冷风再猛一些，祁连山的雪

像白花花的银子，白花花的白

峡口上蹲着的两三只鹰缩着脑袋

等待一场更冷的风，穿过走廊

 

如果冷风再猛一些，

我不会扔下你来到此地

在八月末挎着照像机暖热一块又一块石头

望着祁连山，想起一朵或几朵云

 

如果冷风再猛一些，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也许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独坐着

黑夜看着我，然后，你喊我的小名

如果冷风再猛一些

山丹一带的青裸今年将颗粒无收

 

荒芜的沙石地向四面铺开

 

荒芜的沙石地向四面铺开

一个人的思绪向四面铺开

河西大地，一堆又一堆丘脊

像是谁写的一行又一行诗

 

一只鹰盘旋在你的头顶

不远处有四只羊啃着地上的阳光

你抽着烟，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这时，你用双手紧了紧衣裳

 

儿子去了新疆 女儿

去了兰州，想想昂贵的学费

你又一次紧了紧衣裳

 

多年来，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你熟悉这里，就像你熟悉家里的破风箱

嘶啦嘶啦嘶啦地响

 

这是初秋，你又一次闻到了沙尘的味道

又一次面对这四面铺开的沙石地，你真的想不通

是天灾还是人祸

 

河西堡

 

一座电厂、一个水泥厂、一个化肥厂

一个铁厂、一个火车站、一条街道

这就是河西堡

 

多么小，我的意思是说和我居住的城市相比

和感觉相比，和想象相比

 

冷风吹着河西堡像冷风吹着一个人

荒芜的田地结了一层白白的霜，我看见

不远处有四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人，

正急匆匆的赶往火车站

 

我也是赶往火车站送爱人和孩子的

她们娘俩要去武汉，

说真的，那是一座让我日夜想念的城市

可我去不了，我还要给另一个儿子做饭

洗衣服，另一个儿子才刚刚走出校门

 

在河西堡直撞我胸口的是

“挥挥手 站台终于被火车拉走”

 

秋雨滴塔滴塔的下着

 

秋雨滴塔滴塔的下着，在这个空荡荡的下午

偶尔有风，那风也是从远方吹来的，

带着一些树的叶子和气味

 

我此时内心所需要的这秋雨给不了，

那随风飘落的

树叶给不了，只有梦

和梦中的那个人能给了

 

在这个空荡荡的下午，

一个人在阳台独坐抽着烟

许多烦心的事直撞胸口

像这滴塔滴塔的雨敲击灵魂，重重的

就像一把铁锤一下又一下

击打着一截又一截废弃的铁轨

 

原载《中华辞赋》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