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圣  歌

  

【黎明篇】

女  神

 

在这个夏日的清晨

我想到了美和缤纷

大地之神在麦地里作诗
起伏的麦浪上
写满关于春天的童话诗篇

这是北国的雨后初晴

洁白的鸽子环绕大地
雁群在空中列阵

生命纯朴，故土呈祥

丰收在望的情景熠熠生辉

 

夏日的清晨

温暖缀满了大地

你亭亭玉立，手举火把

开进我的眼帘和梦里

这季节让人耽于幻想

我沐浴更衣，洗手焚香

爱与美丽
如春天与四季

让我渴望将你迎娶

 

你是我百年的爱恋

我衔玫瑰与诗篇

心怀隐忍

经久期待

时光的碎片里
印记着我如此清晰的向往

红袖，青衫

我立于东方

从春天而来

 

你高贵的美和光芒
是大地上空的琴弦
只有洁白的鸽子才能唱响
这水一般的热爱

女神啊

那个夏天

我怀抱鲜花

在村口等你

 

不期的悲伤在午后淤积

我苦心经营的家园
会在午后危机四伏

黑暗卫士纷至沓来

像泄洪之水，喷涌而出

我的泪水、花环和热爱
比镰刀更宝贵的麦穗
在我的失声叫喊中

荡然无存

 

我不忍卒读

曾经这么近，就可以

走进天堂

这么近，就可以

以梦为马

迎你走进我的家园

我的女神啊

我春天的诗篇

我怀抱的鲜花与洁白

 

我悲不自禁

手扶灵车，长跪不起

这遥远的洁白的燃烧

这最深层的黑暗

这悲恸的大地

众神视而不见

以功臣的名义割地而居

雁群无声

径自南去

 

唯有鸽子

那些圣洁的鸽子

心口啼血，玉石俱焚

横死在黑色的刀口

大风飞扬

我亲自将你埋葬

深埋你的骨骼在忧伤的故国

深埋你的灵魂在忧伤的大地

残荷无语，大地悲鸣

一半是泪水，一半是火焰

 

这血泪长河

不需要丰碑和了望

我长跪不起，与天高歌

唱着爱情的歌

日日向你，夜夜向你

你高贵的美和光芒

深入我的白天和黑夜

你在我的血和灵上行走

我怀抱鲜花

在村口等你

 

  给我黎明

 

我从黑夜醒来

守着你的一泓怀念

掌心犹存淡淡花香

尘缘似水

我痛失春天和爱

 

这贫瘠的土地
养不活洁白的鸽子

他们死在久已暗藏的刀口下

血溅大地

悲壮如藤，爬满天空

 

如今悲愤的人们请随我而来

高举你们握紧的拳头

用我们最后的声音呼喊

给－我－黎－明！

黑夜之下

大地沉静，火焰倾泻

 

若不是天空失语
大地沦陷

热血覆盖的中原

怎么会焚烧

你盛开的高贵和笑靥

 

如今悲愤的人们请随我而来

高举你们握紧的拳头

用我们最后的声音呼喊

给－我－黎－明！

黑夜之下

麦地起伏，千山沉寂

 

若不是天空失语
大地沦陷

热血覆盖的中原

怎么会掠夺
我昼夜守望的美和洁白

谁的眼眶
凝聚着千年的尘埃
我的家人和乡亲，你

若是大地之子
怎样的谎言才能

物我两忘

 
多么熟悉的黑夜之魔

多么熟悉的风雨满天

月光一般漫延的

黑夜悲歌

一如我们的不幸

惊心动魄

 

我们曾经渴望每一个早晨宁静如初

我们放飞无数的洁白的鸽子

水,湖泊与江河

我们在每一个地方

刻下热爱的名字

 

我愿意是大海里
最后
一滴水珠
在干涸覆盖之前
重返江湖

我以光明使者的名义

象美艳的光芒打马回乡

洞穿黑夜的黑

 

我愿意是黑夜中
最后
一颗流星
在绝望来临之前

点亮夜空

我以大地之子的名义

振臂呼喊

给－我－黎－明！

  恍  觉

在最初生长的地方

兄弟们

朝四方散开

在最初生长的地方

流水逝去

兄弟们透明的歌谣

千疮百孔地呈现

 

作为他们的兄弟

我在现场目睹

果树倒戈的园弧

目睹兄弟们无力

放下手中工具

地底水声汩汩

那是我与兄弟们

最初生活过的河流

我预感到的洪水如期而至

所有的景物飞飞扬扬

暴雨密集于村庄上空

一夜间水位高涨

陈列着死去的生命

我来不及带走那些美好的诗句

 

在风浪之后

四周是黑色的洪水

每一道洪流都成为黑色的枪口

无数的漂泊者在黑土上方消逝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漂泊者血流成河

没有人相信

这些不幸就在我的身旁

是作为看不见的空气包围着我

没有任何声音呼唤我

我们诞生于战争之后

第一次看到这些壮丽的情景

死难者赋予我使命

死难者教我记住这个苦难的夏天

 

这些年，我一直想起

这个刻骨铭心的季节

整整一片脚印

记录古老而永恒的悲欢离合

它印在我的身后

成为壮碧辉煌的经历

 

  风过江南

 

熟练的刻意苍白无力

群峰之上  我显而易见一切风景

流水在身后眼前闪动

在风景中醒来

就在这个春天

和春天过后不我放弃了多年的构思

 

最初的晨曦在我周围退去

我的那些爱始于生命

在时间与空间之外

我放弃界定的佐证

身旁无风

一片洁白

多年来我第一次让愿望

平平静静地发着幽香

面含春色

心潮如歌

穿过阳光四射而去

 

此时请你不要爱我

我惯于木讷成习

徒步而来

无意挽留你深入我的生命

 

从我抵达群峰之上

我放弃了我心仪已久的想往

放飞了伴我陪我的鸽子

包括你

我放弃了手枪与旗帜

放弃了光辉

放弃了风景

放弃了笔

 

因为我看出祈祷的手正翻越我的额头

因为令我默念一生的幸福随风而至

这个夏天，风过江南

生命纯朴的香气

绽放如花

 

  百年归来

 

如果我的归来

可以成为你的一道小小的风景
就让我如同侯鸟一样回归吧
回到我南方的港湾

因为仰望天空

我会想见无数思念的人
曾经的往事像一颗颗倾诉的浪花
告诉我大海的期盼

 

那些曾经明亮的岁月

你象一个甜美的果园

我们如一朵朵鲜艳的桃花
开满你的领土

那一刻的喷发
没有任何预兆

我愿意把你理解成为母亲

那些开在你怀里的芬芳

开满春天
并涉过文明之河

在五洲四海

开花结果

 

你的一生都是在这片土地上

守卫自己的命运和灵魂

为了让你的儿女 
放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在战火纷飞的岁月

你去了长江边的后方

面对枪林弹雨

你用并不宽阔的胸膛守护了宁静

滚滚长江

收藏了岁月中的那场暴雨

见证了大地上空的耻辱

和不朽的抗争

 

百年归来

我在春日的气息里
看到鸟雀的聚拥

我在你丰满的胸口

如此真切地感知你的心跳

我是如此卑微

从远方踏雪而来

却承受你如此执著而深情的凝睇

这种时刻

只有你钟爱的花蕊
盛放的瞬间

才能仰望你的美

 

百年的弦歌

化成今日动人的音符

在梧桐树下流动的春色里

我仿佛听见自己的呼吸

在圣严的地方

激荡齐鸣 散发芳香

春光明媚

所有场景都在梦里数度相见

所以我想对着你低声呼喊
呼喊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那个美丽的名字

所以我想寻找

寻找一度远离的人们和那些美丽的往事
所以我想献上

献上穿过千山万水
一路陪我而来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