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南塘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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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老街老字号宋体豆酥糖 |
分类: 散文 |
宁波南塘老街终于第一阶段仿古完成,人们也迎着早春料峭的寒意纷至沓来。有人批评说这是假古董,没有了老街的人间烟火味儿,仿古建筑也不过是旧瓶装新酒而已。原住居民都迁走了,只剩下一条傍河的美食街。有人甚至善意的调侃——还不如叫南塘影视城好唻。
一脚踏进老街,果然有进了某影视城的感觉,自己和满街巷的行人瞬间都成了不赚钱的群众演员,怪怪的,有几分惬意。久雨初晴,渴望阳光,来散散心诳诳街享受阳光的抚摸,心情当然不错。这里真的可以成为影视剧的外景拍摄地,尤其是那些反映宁波老百年生活的电视剧,起码可以找到那些已经久违了的宁波老字号。这些城市生生息息的烙印,用一种办法寻找回来,延续下去,是一件功德,一个有意义的举措。假如是文物或者名人故居什么的,那是需要原样保护,不可拆毁重建的。作为一个老街区,老房子已经东倒西歪、摇摇欲坠时,访旧重建也比盖那种水泥森林强一百倍。在下以为,城市的民居文化需要一种延续和传承,南塘老街“一河一街一市”的构想,不啻为一个有益的尝试。如果再能保留一部分原住居民,使之成为一种生活形态,那便是锦上添花了。
从第一副食品店的殿堂穿过去,老街即突兀出现在眼前。望着熙攘的人流,恍然走进了某个江南的古镇。那些迎面而来的老字号铺面,就像一个个多年不见的老前辈,舒展了满面的皱纹笑脸相迎。我算是新宁波人,尽管已经不年轻,对不少老字号还是第一次听闻,陌生但是分外亲切。大都市的星级酒店虽然很高大,往往令人望而生畏,老字号却很平易,就像到邻居家闲聊一样乐于接近,没有距离感。有的甚至闹出误读的笑点,譬如那个名唤“涌上外婆桥”的酒家,我竟一时读成了“酒上外婆楼”。那个老歌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似乎也可以改成“走啊走,酒上外婆楼”……信号怎么能如此错搭?
老字号里面的名堂也着实多多,诸样的美食谁不想品尝一番。有一些单是那名字就显得特别的老宁波,外行如我总在猜想那是什么未见过的好吃喝。来到老宁波油赞子铺面前,引起我的好奇,不晓得这又是啥样儿的奇特美食,居然那么多人排队在买。伸长了脖子待要看个究竟,女儿拉了我一下说,没什么稀罕的,不过是小麻花儿。你瞧,方言有别,叫法不同,差别咋就那么大呢?最有诗意的要数十六格馄饨馆,人气也最旺,不但里面座无虚席,还有站着候场的食客。想必这馄饨口味很老道。女儿问要不要来一碗尝尝?我说很想很想,可是你看人比馄饨还多,无说十六格,三十二格、六十四格也供不应求,还是以后再来“格”吧。而前边那家卖豆酥糖的生意更是红火,排的队伍像一字长蛇阵。豆酥糖的名号我很熟悉,倒不是吃过,而是在苏青的散文里读过。在苏青的笔下,豆酥糖就是亲亲的故乡,就是老祖母的疼爱,就是渐行渐远的童年。我想,南塘老街的豆酥糖,鄞州的豆酥糖,应该像鲁迅笔故乡绍兴的茴香豆一样的声名远播。
灰砖墙面上的装潢算是别出心裁,或者是个不错的创意吧。大幅的剪纸或者仿皮影图案镶嵌其上,不禁让人眼前一亮,拂去了墙面的平淡与呆板,那形式本身以及画面内容都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记忆与延伸。一个“福”字的民俗味道本已浓浓,如此这般的艺术再现,你会觉得我们的文化真是奥妙无穷,跌宕生姿,活龙活现;至于“箍桶匠”、“卖酒糟”、“打铜器”等等,你不觉得是已经消逝的风景重又叮当摇曳在历史的深处吗?即使青石板的路面,本可以随意的铺一下,却也有浮雕默然给你一份足下生金的快乐。年年有余、日进斗金,都在悄无声息的祝愿你财运亨通,没准哪一天你也会像当年的宁波帮一样的激荡商海“港通天下”呢。
南塘河上的那座老桥,看得出是重新修过的,也尽可能保留了它老旧的摸样,让人想起刘欢的歌《弯弯的月亮》。桥上的每一块石板、石栏、莲花柱头或者龙头滴水,就连两旁模糊不清了的石刻楹联,都显示着一种沧桑的生态,留下了岁月的擦痕。也许是历久弥珍,在我眼中它就像南塘河手腕儿上的一只玉石手镯,古朴而有老外婆的温润慈祥。石桥的最高处,正有一个女人竖着一竿糖葫芦在卖,又令这古桥的风景显得淳朴而悠远,颇像一幅未曾褪色的风情水墨画。倘若河上能有三五只船从月亮般的桥下欸乃摇过,荡起粼粼波光,那幅画便水乡一般倏然生动了起来。
这些老字号曾经是散落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的,像经久愈发鲜亮的珠玑。老字号上面的匾额字体都显现着一种骨骼般的气度。我喜欢“云适堂”的古拙刚逸,“三味馆”的古隶敦厚,我欣赏“南塘老街”大门横匾的甬风隶影,“五丰堂”的朴厚劲力。当然,“千金德”的竹姿茶韵,更见个性与商德人品,那书风可谓字简韵厚,意味深长。牌匾是老字号的明眸,有神与无意,尽在书写的点画之间,需细心呵护,方能明眸善睐,切不可用电脑刻字或者从左至右的书写方式煞了风景。若不然,老街势必会美玉微瑕,殊为憾事。
老街铺面的窗前,忽然有一枝桃花灿然而开,把整条街上缺少自然生机的寂寥一扫而去。可是,不到季节呀,这其华灼灼的夭夭之桃莫非也穿越了?近前看时,原来是店家的制作。示意这里春来早,生意兴隆的心愿依然是关将不住,如“一树红桃出墙来”。另一扇窗前疏朗的枝头,也不甘落寞地冒出如豆如粒的小花。却是真花,俏也不争春的梅花,像一只只甜美的笑目在顾盼神飞。不错,仿古老街是仿的,却如桃夭未失其古旧风华;老街如旧,别梦依稀,则像梅花把雅致情怀于阳光下打开,暗香亦可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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