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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

阿荣/生活随笔

好出门不如歹在家。小时候就听大人们这样说。那时候不懂得这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们均是没有什么进取心的人，只喜欢安居乐业的简单生活，少了拼搏的精神似的，在家呆着守着几分薄田就要过一辈子，对他们这样的鼠目寸光曾还有点鄙夷过。后来才觉得，这话是如此的真实、深刻，以为是完全可以拿来当“真理”用的。出过门的人，才在后来总能感悟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的深层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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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世，总要游走江湖。男人更甚。江湖义气本来就潜藏于心。好男儿，志在四方。博得沧海一声笑，笑傲了江湖，也是那般的凛然，那般的从容。即使，染一身风霜，浸一身血雨，走过生命四季，在所不惜。谁道你身为男儿？守家在地，多是没出息的表现。男人是不能在家呆着的，呆着让人瞧不起。北方人似乎并不看重这个，尤其乡下，更是可以忽略不计。许是应了地理环境的差异，这样的情形，倒是在川南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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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过一群来北方打工的川仔，有过短暂的接触。问及一个，在家干不好吗？出来图啥？他答：在家一点都不好。男人在家，就等于报废。报废？我有点不解。他也没有明说。问及他多大，说：刚结婚。蜜月刚完，就出来。的确是令我吃惊不小。这样的幸福时光都要弄得如此短暂，也没有人催，急着出来做什么？他说：有了家，就得奔波。听了，有点酸楚。我是再也没话说了。心想，这就是真实的生活，也是酸甜参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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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久了，异乡就当了故乡。必须这样去想，去接受，去迎合，去接纳，去顺从，去适应，而且是那么的期待，那么的靠近，那么的亲切去拥护它，爱戴它，钟情它，和它建立感情，和它产生彼此往来的呼应。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在这样的地方你呆多久，心中永远是要把自己作为过客看待的。因为你没有融进去，你就和它产生隔膜，产生距离，甚至，产生彼此的对立和抗拒。你想逃离，但你不能够。因为你没有实力，也没有能力远行，继续远去，继续以“出门”的命题延伸脚步的距离。让自己越来越离故乡遥远。抱着这样的出门，心永远难以平静下来。你浮躁，难免蠢蠢欲动。想走，但又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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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了。就不要想着老要回家去。不是不想回，是不能回。你无法面对更多的亲人和朋友，面对所谓的一些凶险，并不是惧怕，只是需要远观，需要反思自己。以“回首”的形式盘点走过的足迹，甚至以这样“走出来”“看过去”的角度，才可以让你找准自己的昨天，纠正自己的今天，以求让明天可以顺利成长起来。指引总是从心开始，让自己的思维去修正过去的一些偏差，企求回到最好的自己。每个人，一生都在修正自己，无论是悲喜，还是得失，总是要用行走的方式，在任何一个地方，以“寻找”的名义，在路上求证，跋涉中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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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并不仅仅是身体的上路，事实上，心灵都在游走，灵魂也在漂泊。久出门，越来越觉得出门不是什么庄重的事情了。越来越不值得一提，越来越觉得只是生活的一个过程。有的人不爱出门，一生守家在地，其实也是幸福的一生。很多人不愿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就爱到处游荡，期望真能如李白或者徐霞客一样，看尽大好河山，包览世界风光。所以，旅游，也是出门的一个别称。我是这样看的。只要走出家门，走出生养你的地方，走出身份证上所注明的地名，你就算出门了。常不出门的人，从此县到彼县，也还在一个地区，就觉得自己已经出门了，进了省城，就是远行了。这种出门还是肤浅的一种，出了国门，才是深刻的。当然，这浅与深，在这里是以距离为表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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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人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一个县的人在地区遇见，就会“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个区的人在省里碰见，就喜笑颜开，互抱感慨；一个省的人在他省碰见，那真是亲切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谁拉着谁，还有可能到就近的饭店坐下喝两杯，共同畅谈一番出门的千般滋味。同为一个省的人，在异乡省份遇见，真能突然生出几分亲切感来，亦是几番抱拳挥泪。当然，出了国门，在哪个国家见了黄皮肤的中国人，都是同胞了。那种无形中就拉近和产生的民族感情，是很激动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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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出门，前几天就计划上了。带什么，穿什么，拿什么，让家里人也跟着“紧张”，其实是有点留恋，有点恋恋不舍，不想让其上路远行的意思。有的人出门，心血来潮，说走就走，说上路就上路，连多余一件衣服都不带，夹个公文包就走，很潇洒。只可惜，出门的人已经潇洒远行，家里还有挚爱的亲人在为儿子缝补衣衫。那句“儿子身上衣，临行密密补”就是母亲牵挂儿子运行时的真实写照。又记起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似乎，这出门心境与人的情感挂了钩。人总是从上往下亲，老的亲小的，小的倒也来者不拒接纳了长辈们的关切之心，似乎是理所当然。有朝一日，长辈远行，做儿女的多半只是寒暄问询，并没有当初自己出行那样，受到家人的万念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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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是人之常情，但又觉得很有必要让小一辈也多多挂牵父亲、母亲，多多问候身体情况，多多嘘寒问暖才算是做儿女应有的孝心，也是国人应有的传统美德，更是人之常情。亲情浓于水，血浓于水。如是而来的凝练字句，总是饱蘸着多少辈人心头的惦念啊！出门的人，总在夜深人静时从胸出端出这一份浓浓的亲情，不时地品味着，感受着，也感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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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出门的人，哪都是家，火车站，汽车站，铺开被褥就可以过夜，好象是习惯，其实是生活的艰辛练就的本事。泰然到这地步，也不见得就是心境高远了，看透了尘世。不，或许真是生活的无奈。我总这样想。有时候，总以为自己很悲哀，是被生活抛弃的一个孤旅。当我每次出门，在车站看到这样熟睡的人群，我突然发现，我并不是最落魄的。人总是在比较中学会了善待自己。而且比较才可以让人活着有了底气。我一直坚信，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所以我能找到快乐的因子。我想，乐观于我，是因为我能知足，也能坚韧。出门，收获的虽然更多是艰辛，但在我心中，总觉得收获的是生活背后的大起大落的从容与淡定。这种心境的寻找与获取，我想，只有经历过生活磨难的人得到了，才是彻头彻尾的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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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了这一切，也许有时候会悲观，悲观于人世的漠然与漫长的苦难。但生活本就如此。我们总还是要在乐观从容豁达的心态中，坚持用认真和随和去与生活衔接，或许，我们每个人的这一生，走过时光的甬道，才可点燃追求幸福的灯盏，照亮此生饱满的容颜，给苍穹留下一份薄薄的尘烟，企图就要在这虚幻的烟尘中，写下“我来过，我坦然”的心声，就算安然。那飘荡着的云团里，写下生命走过的痕迹，无论有多短暂，或者多长远，注定会有人也会毕生记着你来过，来过这里，来过这个世界，来过我的心里，就是最幸福和快乐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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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出门收获的居然还是对于生死的考问，对于生命的追思，对于生活的诸多深刻的揣测。我心虽不能在路上一次次如是三番的思索中找准人生角度的目标，但依然还是可以在寒风中喊出这样的漫歌长调，想想，感觉到自己的心依然是鲜活的，血，依然是滚烫的。我真的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