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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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春水也是我们镇上的人。只不过,他爷爷当年爱种地,就带着家口到了山上安家落户去了。走的时候,春水的爹也刚成家。去了山上就生下了春水。后来山上的日子没有滩里的好,一家人就又张罗着想搬回来住。但田地已无,户也不好下了。当年走的时候爷爷心眼硬,似乎瞧不上这七里畦,把户都带走了。现在倒好,穷山恶水的山上什么也没有了。自打退耕还了林,肚子都吃不饱,就想回来重新开始新生活。
回来就回来吧。至于户口嘛,毕竟是一个家族里的人,慢慢说,和镇长客气点,卤水点豆腐,水滴还能石穿呢。总有机会和时间下户的。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先把家安顿好才是硬道理。住的屋子是别人家的。回来也够“西黄”的,还没家,没有自己的名分了。呆下来多少有些不带劲,但还没法说。这真叫一个憋屈。
带回来的还有拖拉机。这是春水的命根子。一入村,就有两个青年上去把春水拉下来开他的拖拉机玩,周村里转,村道顿时轰鸣一片,主干道上尘土飞扬。春水想追,但不敢。那两青年来头就不小,算是半个村霸吧。春水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村霸,村害,但他看他们对他那架势,春水还是胆怯了几分。他们把春水的拖拉机一直玩到没油还不算,最后搞笑般地把它推进一棵村中央的千年古槐的树坑里。春水也没辙,最后自己叫来弟弟花半天时间才把拖拉机弄出来。正值盛夏,在偌大的树冠下面弄起车来还算凉爽。大晌午的,只有知了在枝繁叶茂的树上叫不停。几个穿开裆裤的孩子流着鼻涕看他兄弟俩呼哧呼哧地往外拉车,咯咯咯咯地笑。
春水其实就是一个软蛋。但嘴巴还挺厉害,说话从不饶人。这是我后来毕业回家知道的事情。那时候,春水已经入了这个村道了。说话办事基本有模有样的,在村人眼里是默认了他的存在的,也就是说不排外了。俺村名声好着呢。外来人都能呆得住,而且一个个的都发家致富了。这就是俺村的优点和特色。也就是说不欺生。因此,外来户越来越多,住的外来人家快要比俺村人都要多了。那个热闹劲,你就别提了。从早到晚歌声飘扬,马路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热血青年。当然,还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人多,生意就多。人在动,钱在动。这个大家都知道。因此,镇上商店林立,生意兴隆。居然后来还有了电影院,有了好多家KTV。真叫要什么有什么,活活一个中国特色。春水也成拖拉机司机变成了大汽车司机。先是新解放,后是拉煤王,前两年就成了前四后八的泰拖拉。这玩意我不懂,反正看着挺邪门的,又高又大,车厢完全就是火车皮似的,挺牛逼。
自然,春水也牛逼起来了。有钱了,事情就好办多了。户也下了,房也盖了。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走在路上,春水也可以甩开膀子了,也可以大声喧哗了,还可以笑话别人了,也能和别人顶嘴了,他觉得自己真的了不起了。自然,春水身边就积聚了一些同党。但这样的同党都还没把春水真正放在眼里放在心上的。但他们嘴巴是够甜的,一见春水就水水水水的叫,把个春水乐得连天都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了。很多时候,春水有钱了,在他们看来那也就是个基霸。毕竟,他是被人嘲笑惯了的对象。有钱了,也没人买他的帐。用得着的时候把春水抱在怀里,用不着的时候一起跑运输上了路,都不给他让道呢。有的还落井下石,想看春水的笑话。但春水依然觉得自己很美气。这就是春水不一般的地方。他的皮肤是白的,鼻子是红的,眼睛是小的,头发是卷的,下巴是尖的。乍一看,我后来发现,他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马三立。那张脸怎么也似乎没有长开来,好似被门给夹了一下,看着多少有些不舒展。
不过,他老婆长得有几分姿色,颇有几分神似潘金莲,很是让别的司机垂涎。有的甚至直接就跟春水说:春水,我们可不可以使用一下你老婆?她那机器好用不?有你这朝阳发动机好用吗?春水的汽车发动机是朝阳牌子的,这个圈里的人都知道,那叫一个顶呱呱,很多别的车主若不是这个牌子的发动机,脸上多少还是要带出些艳羡的神情。司机们在一起,多半都是说些这样的晕段子。春水听了也只是呵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
其实,叫春水软面条的还是西门大官人。这大官人是个胖子,腿还有点瘸。瘸得还挺让人脸红。知道为啥瘸的吗?夜半偷女人翻墙头不慎摔瘸的,也真够悲壮的。其实他的名字一点都跟西门大官人这样的名字不靠边,他不姓西门,也不名庆。而大名却叫陈小手。这胖子,还真够有一手的。陈小手只因花边新闻太多,天天都有绯闻生成,自然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西门大官人。有的和他关系好,见面直接就叫西门庆,哪里见哪里叫,公共场合也不畏惧这样叫,哪管旁人听到如此敏感的名字把脑袋转过来好奇地看着他呢。他总呵呵一乐,认下这大官人的西门手。老婆在一旁也无所谓,似乎,这已经成了他天经地义的新名字了。根本不觉得害臊。
这西门大官人也跑运输,养了两辆红岩,手里有点闲钱,没事就到镇上搓麻将。这成了他的日常生活内容。车上的事情有雇佣的司机摆平,实在不行,电话联系,远程遥控操作,还不忘一边摸红中一边出白板,麻将打得也利索。谁要出老千都能被他的雷达眼扫描见,搞得大家都忍不住被这西门大官人笑出声,觉得此人真他妈的有意思。他还老爱给麻将起名字,摸住二饼子(筒子),就非要说成是“奶罩子”,二条棍,非要说成是“鞋垫子”,一饼子更有意思,居然给起了个美丽的名字,叫什么“圆小姐”。白板后来也不叫白板了,干脆叫成了“电视机”,真够一个葛。
陈小手爱下饭馆,天天必须有一顿是在饭馆吃。这在镇上是出了名的。而且他一吃饭,就是一帮人。请客是必须的。天天他要过这一关。如果他今天不想吃,有人还非要拉着要他去吃,不为别的,就要他买单。他有时候实在不想去,就掏钱让他们自己去吃。有时候不带钱,别人信不过他,他没办法,就给饭店打电话,预定上一桌。这样,大家才罢休。
习惯成自然,很多人天天就耗在陈小手旁边,不为别的,就图等他那顿吃。一段时间运输生意实在不景气,跑车还不如停车。越跑越赔,没有利润,车还净是磨损,老换配件,实在不划算。大家就商量着停下来休养一段时间。春水也就跟着他们停了车。每天没事干,也到麻将馆去转悠,也去镇上的娱乐场所里玩。但更多时候,他也还是跟在陈小手屁股后面就想弄顿吃。这让陈小手实在看不起。陈小手人虽然名声不好,但骨头里面还是有点点正气的。他最讨厌春水这样的男人。什么事情都要老婆说了算。自己做不了主。因此,陈小手就瞧不上春水。但面子上陈小手还是表现出对春水关系很铁的样子。一句话,陈小手看上了春水他老婆而已。
但春水不觉得。春水觉得陈小手这人不错。仗义,豪爽,真够爷们。所以春水一见了陈小手老远就叫声“手哥”,陈小手听着都别扭。
这天中午,又到了开饭时间。陈小手带队一行十来号人马又到888酒家吃喝助兴。其中就有春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大的圆桌上已经是七碗八碟横七竖八的放了一堆。但大家似乎还觉得没有尽兴,都嚷嚷着要陈小手弄个节目出来给大家过过瘾。陈小手一口烟吐出,直接就来一句:行,好的,没问题。我今天就想花点银子,跟大家玩点有意思的。
大家一听,都支棱起耳朵,不知道陈小手要搞什么名堂。没想到陈小手接着说:你们在座的谁要是把饭桌上的碟子舔一个,我给谁一百元。这话一出,很多人起哄,都说陈小手说话就跟放屁似的,肯定是说乌有而已!有的似乎想舔了,就追问陈小手: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我他妈的今天就挣你这个钱。反正好几天没出车了,正也没挣到钱心里憋屈呢!你说话算数吗,陈小手!
陈小手呵呵笑着,不回答,也不再说什么,看着他们继续呵呵地乐。
有的司机干脆夸张地把吃剩的碟子拿起来了,看着陈小手,说:怎么样,你点一下头,我就开始舔。我今天不挣你千二八百的还不活了!说完,司机自己都乐了。
大家都跟着乐。陈小手也乐。春水也乐。
这时,另一个司机说:小手,你看我们大家都想舔,你要不自己唐伯虎点秋香指定一个来舔也成。那样,我们就不竞争岗位了。你看行呀不?
陈小手说:你们真的要舔吗?我可是说话算数的,舔了就给钱的,当场兑现,还就不打白条。我要是说了不算,就当我是大闺女养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四老汉”放在了饭桌上。
大家都起哄嚷嚷着,却真真没有一个要舔碟子的。但见春水有点蠢蠢欲动的样子,陈小手就趁势看着春水说道:春水,要不你来舔,我还加二十,你看怎么样?
春水扫了大家一眼,最后看着陈小手说:真的假的?你要让我舔,给我加钱,我就舔了。你说话可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陈小手斩钉截铁地说。
好!那我舔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春水就端起饭桌上大家吃剩的菜碟舔起来。其他的司机都开始屏气凝声地瞪大眼睛看着春水果然来这一手,有的惊讶,有的鄙夷,有的意外,有的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开始揉眼睛仔细看,有的微微笑着,有的却用眼睛看着陈小手。陈小手也正手托着下巴微微笑着,看着春水舔碟子。陈小手还不忘说一句:舔干净点,不然扣钱。话是玩笑话,但春水舔得还是有点脸红。大家也似乎没有刚开始那样的肆无忌惮的玩笑打闹的意思了,都好象在严肃认真地面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春水舔完一个碟子,陈小手就把一百二十元递到了春水手里面。春水接过来,放在桌上,继续又开始舔。有的人看不惯,有了呕吐感,赶紧缩了身子往卫生间那边跑。但春水舔得认真而又专业,而且是那么的流畅自然,好象师出有门似的,让大家惊诧。
半个小时的时间,春水就舔完了桌上所有的十个碟子。共赚得陈小手的人民币一千二百元。然后大家散场离去。刚出饭店,春水还和大家说说笑笑的,但到了镇中心的马路上,春水发现大家都有点不带对劲了。和自己似乎要明显的有所隔离分开的意思。春水跟他们说话他们都爱理不理的,似乎都要躲着他走了。春水虽然有所感觉,但还是没往心里去。他以为这是大家吃饱喝足都有点疲软了,各自都想找个地方静下来休息片刻。
晚上,春水一回家就遭到老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说他真不是东西,还是个男人吗!人家让你舔碟子你就舔碟子去!人家让你吃屎你也吃屎去啊!狗才舔碟子,狗才吃屎了!你还有脑子吗!人家都把你当猴耍,你他妈的还在那里自以为是的很高明,别人没挣到钱你挣到了是不是?你觉得这钱挣得光荣是不是!我上辈子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说完,老婆就坐在一边哭起来。
春水决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她还真想回来给老婆汇报今天挣了一笔这样的钱,没想到老婆都已经知道了内幕。和止老婆一个知道,全镇上的人现在几乎都知道了,知道了春水在饭店舔碟子。知道什么才舔碟子吗!春水老婆继续带着哭腔说,只有狗才舔碟子!你倒好!狗做的营生你都做了!你还是人吗你!你自己丢人不算,还要把我也拉带上,我嫁给你就没好活过一天!你真是个窝囊废!说完,老婆接着哭。
春水一下蒙了,站在当地象根木头。他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狠拍一巴掌自己的脑袋,狠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上面来呢!小时候穷着长大,完全就是靠着每天吃完饭后还觉得肚子不饱,舔着碟子长到十五六岁的。那个生活的习惯其实他在家也有时候到现在还不经意的犯一下,让老婆白一眼才赶紧放下碗筷来。没想到今天陈小手如此一说,倒激发了自己内心生活的那种习惯性本能的冲动,而且还可以挣钱,这让春水一下子好似浑身过了电一般,瞬间失去了意识跟知觉,居然拿起了碟子。。。。。。
一夜,春水没好睡成。他幻想着全镇上的人们都在说笑着自己今天饭店里的丑态的一幕,这让春水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甚至有点恨起了陈小手。如此一想,天快亮的时候春水二话没说跳地就夺门而出。出去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返回来,把一千二百元放在了桌子上。他知道,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家里虽然有车,但贷款还没还清,儿子开学前几天就愁学费怎么去弄,这次舔碟子也不无有这样的私心,想给儿子弄点开学的学费。可惜,他想的实在太简单,事情居然会被风声谣言蛊惑到无边无际的地步。
春水觉得这一切都是陈小手害了自己!他要找他算帐去!他实在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平息下来了。天就要亮了。天亮了春水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做人了!他无法面对镇上所有的人们!他必须给自己正身,给自己平反,也要给自己昭雪!春水的眼睛充满了暗红的血丝。他最后看一眼自己熟睡的老婆和孩子,顺手拿起了厨房的菜刀,开门闪进了微蓝的夜色中。
天,终于大亮了,太阳出来了。七里畦的黄河边围满了镇上的人们。他们都在议论着黎明发生的事情。两个男人斯打在一起,边打边往黄河边走。。。最后,两个双双跳了下去。有的说,不对,是一个瘦的拽着一个胖的跳了下去的,有的说是瘦的砍了几刀胖的,胖的躺下了,瘦的把胖的扔下去,自己也跟着跳下去的。有的还说这都不对,具体怎么进去的,天色太暗,还有雾,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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