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九岁。现在在我看来，九岁其实也不算很小的年纪了，可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的确懵懂的厉害，什么都不懂，也和其他小伙伴一样，早早地学了大人的样子不是抽烟就是玩酷。当然，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么所谓的“酷毕了”“帅呆了”一说，无非也就是在大人们眼里的一群小流氓，老师眼里的一些小混混。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样上学堂有什么意思。只是一律的腰里系了红腰带，故意露出两个红头穗子，走起路来里流里流气的样子，完全模仿了当时二十锒铛岁青年的装备，也提前实现跟潮流接轨。现在想想，我们都会笑作一团。靠！那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吗？

 

那个年龄，居然也开始了暗恋或者明目张胆的恋爱。最大的能耐也就是和班上的女生玩“过家家”游戏，也便以小俩口自居。女生也会学了她刚生娃娃的姐姐或者她那丰韵尚在的漂亮亲娘的样子，哎吆哎吆的叫着，拿手紧了腰，说是“肚子疼”。我们也便假惺惺地关心她，心疼着问一句：“是不是要生孩子了？”她居然会点点头，脸红一下，应上一声，做成熟女人状。当然，这一幕也只能在暑假里的某一天的树林里的小河边的小小帐篷里和几个小伙伴们得以实现。

 

她在帐篷了躺下休息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继续在河里逮青蛙，逮了青蛙拿细线拴了腿，吊在不远处的我们搭衣服的绳子上。绳子两断拴在两颗间距五六米的两棵参天大树上。为拴绳子，小六子赤着脚丫在地上做几个热身动作，自然也免不了在草坪上栽几个跟头，然后手里唾点唾沫，便噌噌噌地爬上树去拴我们自己洗出的晾衣服的绳子。搭好衣服，还有空出的地方我们就吊了青蛙，远远地站成一排个个从屁股后面的裤腰处取出别在那里的弹弓就是一通乱打，许多青蛙就这样成了我们练习打弹弓技术的活靶子惨死在我们的手中。现在想来，良心依然发现，内疚的很。

 

有时候，我们玩累了就坐在小河边看小人书。我那个时候小人书最多，估计有五百多本。多一半是父亲给我买的，少一半是姐姐出嫁时专门给我买的，再剩下的就是我自己攒了零花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利用周末或节假日和小伙伴们步行到城里的新华书店里买的，通过这三个渠道的汇总，我的小人书成了学校里的头号新闻人物，甚至，很多老师都对我“刮目相看”。就为这，班上的女生个个对我挤眉弄眼的令我也头大的很，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对谁好才是了。课间活动时间，高年级的同学都来我们教室向我借小人书看。有的甚至也无不讨好的脸色，我自然有点高傲的样子，但也表现不十分的露骨，反正给他们看就是了，很大气凛然的样子。我想，我现在有时候爱出风头就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吧？

 

但我最后还是选准了野鹅做我的“老婆”。当然，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她坐在最后排，我坐在最前排。自习课上，我想看她一眼自然很困难。回头率高了让别的同学发现，自己脸上还觉得挂不住，回头率少了，我居然倒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了，很不可思议吧？所以，有时候我脑子里突然盯着课本想到她的面容，有一个部位觉得模糊了，马上拧回头去看她一眼，就又记起来了。有时候，我拧回头看她的时候她也正看着我，四只眼睛就这样相遇了。我脸刷地一下变红，转回头来。让自己冷静一下，再回头看她，她好象雕塑一样依然盯着我，手里握着正在写字的圆珠笔，铮铮地看着我，多象希望工程里那个大眼睛的形象代言女孩呢！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象正在思考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副尊容，甚至会想：这个臭小子看我怎么会脸红呢？有病！

 

后来我发现野鹅居然对小人书不甚感兴趣，而对收藏彩色粉笔很有偏好。这让我很觉得好奇，又觉得自己很失望。因为我只有小人书，没有彩色粉笔。但我知道学校的库房里有彩色粉笔。我几次作为班长给爱吹口琴却又特懒的班主任去库房里取过彩色粉笔，记忆深刻。库房设在破烂的牛棚里。牛早已经无了踪影，但安了很不配套的门窗，就成了学校的临时库房。库房里除了放着几大箱白色和彩色的粉笔，就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多彩旗，上面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为每年过六一节准备好的东西，当然，还有锣鼓，红花，一堆和戏子差不多式样的衣服。其余也没什么了，如果仔细搜寻，有一口还没装过死人的新棺材，看着倒也不恐怖，上面也是落满了灰，屋顶死角有几个蜘蛛网，估计就是这些了，很简陋，但也很实用的库房啊。

 

为了讨好野鹅我在一个早自习课上从家里起得最早，破例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见四下无人就钻了库房的天窗。我经过几天的踩点发现，这个库房的天窗没有锁，一推就能够打开。虽然窗户不大，但我这瘦小的身子钻进去不成问题。我终于得手。迫不及待地就在小六子打开教室门的时候，第一个进到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马上写了一个纸条：

 

 

 

写完后，自己都觉得很有点男子气概，不由得偷笑了一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盒满满的彩色粉笔，把纸条叠了几折，从纸盒缝隙里塞进去，在同学们陆续来校晨读的当儿悄悄地放进了野鹅的书桌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