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莉野化的华南虎从五只变为九只 给这些虎在国内找到栖息地却成为难题———

　　12月初的南非，距南非最大城市约翰内斯堡600多公里的老虎谷，气温多在零度以下。

　　满眼萧瑟中，来自中国的华南虎家族却人丁兴旺，充满温馨与生机。

　　可是，这些华南虎无法想到的，是它们的归国之路并不顺畅。

　　原本让人寄予厚望的整个华南虎野化、放归工程大有走入困局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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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非的华南虎已学会野外猎食了（2／4张）

　　野化

　　六年 从五只到九只

　　2003年9月2日，两只国内动物园出生的小华南虎雌虎“国泰”、雄虎“希望”从中国运抵南非。

　　2004年7月25日，经过近一年的野化，这两只外来的猫科动物猎取了第一只非洲羚羊。

　　那是两只聪明的老虎一次配合默契的行动。“国泰”在前面追赶奔跑迅速的羚羊，“希望”则偷偷潜伏下来。当羚羊被“国泰”追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希望”突然从旁边隐藏的地方高高跳出，势头猛烈地扑向羚羊，虽然准头差些，只扑到羚羊的臀部，还是“希望”又一次猛扑下才制服了羚羊，却也意义非凡。因为这是圈养的华南虎第一次在野外的环境中猎杀动物。

　　2004年10月，又有两只小虎“虎伍兹”和“麦当娜”飞往南非，加入“国泰”和“希望”的野化行列。

　　2007年4月23日，出生于苏州市华南虎培训基地的另一只5岁的雄性华南虎“327”也来到南非，接替因患结肠炎导致急性心力衰竭而死亡的雄虎“希望”进行野化。

　　2007年11月23日23:30，一只雄性华南虎幼崽于南非自由省的老虎谷顺利降生。这也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因为这是华南虎第一次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出生。

　　几个月后，这只由虎妈妈“国泰”生出的小老虎也开始接受营区中的野化训练。

　　时至今日，前后运抵南非的五只华南虎中，“麦当娜”先后产子两胎共四只，存活了两只。“国泰”所生的三只小虎全部存活。南非的华南虎家族，已经由国内出发时的五只，增加到九只。

　　在国内华南虎难得出生的情况下，华南虎家族在南非的迅速壮大，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十分可贵的成就。

　　最让人喜悦的不仅是华南虎家族的壮大，而是从大到小华南虎野化的成果。今年8月初仅仅12天的时间，仅是五只在南非出生的小华南虎就在野外的环境中，先后猎杀了17只白面羚羊，让野化基地的工作人员大感意外。

　　全莉最早设想“在几年内野化五至十只华南虎，以形成一个老虎种群”的目标已基本实现。

　　回归

　　回国 计划一再被搁置

　　为这次空前的具有科学和历史意义的项目，全莉和丈夫博锐在南非建立了33000多公顷（300多平方公里）的老虎谷保护区，为“拯救中国虎”项目建立野化平台——拯救中国虎野化训练基地。位于菲利普利思镇的老虎谷保护区介于自由省和北开普省之间，横跨美丽的桔黄河，“国泰”和“希望”在一个两公顷的营地里度过前几个月，之后转入一个四公顷的营地。

　　按照原先的野化计划，应在2008年将野化成功后的华南虎回归祖国，但由于当年国内正在全力操办奥运会以及其他多种原因，回归工作也就被搁置、延期。

　　进入2009年以后，华南虎的回归依然没有说法，由于建设华南虎放归基地的资金尚未到位，基地的建设一直还处于设想规划阶段。

　　事实是，从现在算起，即便是在相关资金到位的情况下，要想将华南虎野化放归地建立的各项工作大致完成，也需一年以上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没有果断的决策与实施，至少明年（虎年）之内，完成野化的华南虎依然无法踏上回归之路。在华南虎野放地尚未建立起来的情况下，假如华南虎贸然回归，也只能重回“圈养”，以往的野化工作就将前功尽弃。

　　■小虎 急需回国找媳妇

　　华南虎如果不能尽早归国，不仅全莉个人名誉受损，整个中国的动物保护工作也可能会因这一华南虎野放工程再受诟病，“在我们已经错过了2008年向国际社会展示我们中国虎野化保护和国内生态保护成就的机会后，华南虎不断被推迟归国，又会成为一个被人们广泛议论的话题。”

　　“因为在国际上，老虎被誉为‘最富有政治性的动物’和‘最富有魅力的动物’。”

　　2006-2007年，国际上一个称作“动物星球”的动物保护组织所做的“民意数字调查”显示，老虎被列为“国际十大最受喜爱动物”的第一位，排在第二和第三位的，分别为狮子与狗。因此，世界上自然环境中的老虎已屈指可数，并仍在日益减少，老虎的生存、活动空间只有它们历史上的7%，而它吸引的眼球却是地球上所有动物中最多的，国际上参与老虎保护的各类组织更是多达40多个，可谓声势浩大。

　　全莉说，明年小华南虎的野化工作也将全部完成。这些小华南虎很快就要进入成熟期，从它们的生理状况发展角度讲，也急需回国找“媳妇”了。

　　困境

　　花费 夫妇独自负担

　　华南虎回归工作的被搁置、延期，不仅使整个华南虎野放项目计划无法按期完成，也使以个人之力资助、操办华南虎异国野化、放归项目的当事人——拯救中国虎国际基金会创办人全莉陷入祸福难定的困境。

　　■养虎 开销日付斗金

　　是华南虎的异国野化，让全莉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也至今活跃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华南虎回归工作的被搁置、延期，首先是给全莉带来了新的经济上的压力。

　　华南虎的野化堪称是一个庞大的烧钱工程，为了送华南虎到南非野化，从2000年开始至今，全莉夫妇仅花在南非买地、购置拖拉机建设营地就已经花费达2000万美元。这还不包括人工开支及老虎的活食投放等，这几项开销也可称日付斗金。

　　而所有这些支出，几乎全部出自全莉和她丈夫的个人资金。华南虎在南非每多呆一天，就意味着全莉夫妇就要为此多背负一天的经济压力。仅食物一项，以每只华南虎平均每四天食用一只中型羚羊，平均每只羚羊150-200美元计，九只华南虎每日的食物，其开销就十分可观。

　　■危机 夫妇差点破产

　　一个外界不知的事实是，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也一度让全莉夫妇险遭破产厄运。今年6月，丈夫博锐告诉了全莉一个不祥的消息：“我们的一些生意也蒙受了损失，如果我现在不出来工作，我们的资金就还只够维持三个月的。”

　　一时间，整个华南虎野化工程阴云笼罩，险象逼人。所幸的是，全莉在华尔街从事金融投资生意的丈夫再次出来工作后，很快就挣到了一笔数以千万美元的资金，让全莉华南虎野化工程得以暂时转危为安。

　　■承诺 明年一定回国

　　更严峻的情况是，全莉所在的南非自由省政府环境保护部负责人马塞·布拉，去年与今年已先后两次致信“拯救中国虎南非项目机构”，质询“在南非的华南虎何时回归中国”。外交上的礼貌“质询”，实际上可以理解成一个委婉的“逐客令”。而在这之前的2006年，南非议会还新通过了一个“生态保护法规”，其中的大致内容包括：今后，不允许外来物种很随便地在南非生活下去。那之后，全莉也多次向当地政府及相关部门表示：“华南虎不会长期在南非呆下去，只是作为一个放归工程的‘跳板’环节，暂时在南非呆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按计划回归中国。”“现在‘回归’延期了，人家也有权利询问。”

　　同样严峻的情况是，相比于至今仍存在迷雾的“周正龙华南虎照片”事件，华南虎的野化回归在国际上有着更大的影响力。一些国际知名媒体都一直在跟踪报道。他们都一直在问：错过了2008年回国预期的华南虎，以后何时能够回国？

　　每每针对这样的问题，全莉也只能强作乐观的承诺：“明年一定能回国。”

　　全莉的承诺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我们的国家。

　　尴尬

　　奔走 寻求支持仍好事多磨

　　2006年3月，国家林业局组织专家在全国寻找华南虎放归地，后将选出的七个放归候选区进行实地考察，然后经过综合打分，最后江西省资溪县北部因综合分数排在第一而被确定为华南虎野化放归地。经济并不发达的资溪，对能幸运“中标”倍感荣幸，并把这当成一次难得的机遇。

 

　　■选址 江西资溪一拍即合

　　在江西省资溪县林业局的大院内，如今“华南虎野化放归管理办公室”的牌子已经挂起多日。办公室主任周发泉不愿多谈“华南虎野化放归”的事。但禁不住记者的再三追问，还是介绍，目前办公室有七个人，其中四人是去年刚招收来的东北林大的大学毕业生，都是学的动物饲养与保护专业。“是专门为了华南虎栖息地的建设和未来华南虎的野放而招收来的，他们今年将到南非参加相关培训，现在正在等待国家外专局的最后批复。”

　　周主任承认，县里对这个野放项目“相当重视、看好”，因为“这个项目也正好与县里2000年提出确定的生态立县、绿色发展、开发生态旅游的发展思路相吻合”。

　　他说，县里的这个“发展思路”，源于“资溪县有着良好的生态环境，森林覆盖率达到了87.2%”。为实现这个发展思路，从2000年开始，资溪县已先后关停了大部或全部破坏环境的食用菌栽培、花岗岩石材开发项目。

　　■规划 多项预案已经制定

　　在确定资溪为华南虎首选放归地后的2007年，资溪县委委托江西省林业调查规划研究院，编制完成了《江西省资溪县华南虎栖息地恢复与生态建设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规划在先锋保留地所属的嵩市镇云际村、桥湾村划出20平方公里为野放实验区。项目主要建设内容为：野放实验区围栏46.2公里、道路74.6公里，检疫隔离区、植被恢复、野生动物引进及其他配套设施建设等；项目总投资为9809万元。

　　之后，资溪县又先后制定了详细的资溪县华南虎野化放归保留地“火灾应急预案”、“动物疫情应急预案”、“动物逃逸应急预案”和“移民安置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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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莉看中的江西资溪“野放基地”（4／4张）

　　■搬迁 居民安置并非难题

　　“要建立华南虎栖息地，只要有资金，规划区内的居民百姓的搬迁并不是大问题。”周主任说：“当地居民积极性还很高。虽然规划区内在册登记的居民只有200多户、600多人，但实际居住者目前只有不到100人。因为那里交通不畅，供应不便，生存条件极差。如果搬到山下，由政府统一安置，反倒会生活得更好。”

　　“资溪确实非常看重这个项目。”资溪县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黄晓莲也表示：“因为这个项目对发展资溪县的旅游业意义重大。”

　　资溪县的县长也承认，县里的上下都认为“这个项目的引进对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意义重大。”“四名专业大学生就是县委、县政府为此专门讨论确定招收的。”

　　在规划中放归保留地，核心地桥湾村，记者也确实看到，这里100多户人家已绝大多数人去屋空，屋内设施条件极为简陋，在册登记的300多人中，只剩下了几十号人。村民和村党支部书记兼村长黄港仔都说，现在我们随时可以搬走。而进山、进村的路却极为坎坷、难行，漫山遍野植被茂密，满眼参天大树与绿竹。记者在进出山林的路途中，还多次看到飞过眼前的白色和黑色的山鸡。或许也正是这样的交通条件，才使得这样美好的自然景观得以保存下来。

　　■报批 多方奔走难以落实

　　虽然作为首选栖息地的资溪县以及整个江西省都乐见“华南虎野化放归”事成，并一直为此在多方奔走，已经做了很多，仅去年资溪县委、县政府的相关人员与江西省、抚州市就先后10余次前往国家林业局、发改委，想极力促成此事，今年到国家林业局、发改委的次数也不下七八次，但只是处级单位的资溪县，在整个工程中似乎显得位卑言轻，并不能对推动整个工程的进程起到多大作用。

　　症结

　　真的仅仅是因为没钱？

　　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国家相关资金的到位，“设想”、“方案”就只能还是“设想”、“方案”。但一日没有华南虎野化放归地、设施的建立完成，就一日没有华南虎的回归。

　　■资金 并非唯一的原因

　　国家林业局野保司的一位负责人表示，华南虎至今没有回国，“是因为华南虎的栖息地还没有建设好”，栖息地未建设好，而没有解决的原因是“资金还没有到位”。但是没有人愿意回答“为什么资金还没有到位？”“国家就真缺这几千万的资金吗？”

　　按照通常的程序，在已有国内专家考察论证认定了资溪为华南虎野放首选地后，就应由资溪当地落实 “野放基地”的建设，建设方案应出自资溪当地，然后由资溪当地发改委经市、省、国家林业局逐级上报。因是国家主导的建设项目，最终方案应经国家发改委最终认定，并由国家发改委统一拨付建设资金。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表面上谁也不知道由私人出资野化成功的华南虎迟迟不能归国的真正症结在哪儿？而各级政府中人，又没有人愿意出来就此作出解释。

　　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是，无论发生于2007、2008年的“周正龙华南虎照片事件”的真相如何，客观上这一事件已经极大地毒化了“华南虎保护工作”的舆论环境，由这一事件引发的几乎是全社会对诚信问题的关注，使各级相关人士不愿对媒体、社会轻谈“华南虎保护”话题，大有谈之色变之态。

　　记者听到的一个林业局工作人员私下的表示似乎更接近事实的本源：“朱鹮、东北虎、大熊猫的保护都做得很好，在国际上都有影响力，别为了华南虎的事把林业局的牌子砸了！”

　　■圆梦 需要拯救的不仅仅是华南虎

　　时至今日，野化资助、操办者全莉依然锲而不舍地努力促成华南虎的回国野放。

　　全莉已经致信国内相关部门，承诺由她与丈夫博锐提供800万人民币作为种子资金，建立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的“中国虎拯救基金”，致力于中国虎、东北虎（西伯利亚虎）、雪豹等中国特有的大型猫科动物的保护。

　　全莉希望，在国内建立基金会后，所建立的华南虎保护区如同回到了几百甚至几千年前的自然状态，保护区中不仅放归虎，还要放归熊、豺狼、梅花鹿，甚至热带地区才有的亚洲象等，“形成一个完整的生态链”。

　　全莉也表示，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己“在经济上得到什么，而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猫科动物，想圆一个保护中国虎的梦。也希望这一保护项目能给保护地的居民带来环境保护和经济上的好处。这种模式在国际上早有成功的经验可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