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壹周》才知道,我,我竟然把草稿发给花花了,今天给登了出来。我的天,这两天电脑中毒,我彻底糊涂
,只好把定稿发在这里吧,但愿《壹周》的网站能帮我重发一下!
你能忘我吗?
田艺苗
像我这样从小被迫学钢琴的女人,都会对王羽佳这样的女钢琴家生出崇拜与体恤之情。想想,一个女人一年要赶200多场音乐会,日夜颠倒,睡不足觉,是肉体的折磨;而一个艺术家被安排好数年的演出日程,失去自由,又是精神的折磨。
克服了双重折磨的王羽佳如今的称号是“女郎朗”。她年轻气盛,十指神功,幸运地被环球公司选为重点包装的商业产品,带着旋风般的激情,横扫了一亿琴童的亚洲市场。
在商业与艺术理想的夹缝中,不知道她能够绽放多久?
炫技的钢琴家常常被诟病,那是因为炫得不巧,事实上,炫技早已成了钢琴家传奇的一部分。只是如今我们排山倒海见得多了,不至于为这点钢琴炫技稀奇。看王羽佳的十指神功在一首斯特拉文斯基的《彼得鲁什卡》中大耍特耍,只叫人发现,这真是新一代的钢琴家了。这样的曲目和弹法,都无比现代。
王羽佳几乎无所不弹,从肖邦到里盖蒂,从勃拉姆斯到斯特拉文斯基。只是她的肖邦不像肖邦,勃拉姆斯也只是装饰,斯特拉文斯基和里盖蒂则表现最佳。里盖蒂说他的练习曲不是练习弹琴的手指,而是弹琴的脑子。王羽佳完全经得起老作曲家的考验,她的左右脑协奏地纹丝不乱。她的斯特拉文斯基也够利索的,但像斯特拉文斯基这样深沉而复杂的人,即使写“彼得鲁什卡”这只木偶,也带着一份神秘哀伤,她弹得过于轻松了,听起来一派天真无畏的美国风。技高人胆大,让一个青春蓬勃的钢琴家不炫技真说不过去。只是技巧太好的钢琴家,很容易享受手指的快感而忘了自己在弹奏着什么。
我最喜欢王羽佳弹拉威尔的《圆舞曲》,她没有过分印象派,而是弹出了其中的棱角,这样才符合拉威尔的个性和他的新古典主义精神。还有一首清淡的斯卡拉第的《f小调奏鸣曲》反映了她的国际级艺术品位——就是适度。
前有郎朗,后有王羽佳,目睹一代一代演奏巨星的崛起,真叫人怀疑,谁说这不是古典音乐家最好的年代?最近,音乐考级教室里人满为患,周末酷暑的大街上背提琴的家长牵着孩子行色匆匆,你家的孩子今年考几级?已经成了家长们的暑期问候语。更多的家长问,我家孩子适合搞乐器吗?
是啊,什么样的孩子能够成为演奏家呢?
记得小时候,父亲为了促我琴艺精进,总是隔三岔五给我找来上台表演的锻炼机会,现在回想起来,一整个童年就是一场大灾难。当我一个人走上舞台,台下一片漆黑,寂静中一双双雪亮的眼睛如刀光凛凛。台上灯光太猛烈,照得我喉咙发紧,手脚发软,全身轻飘飘。时间聚集在几分钟内,脑子里的音符一起涌出,全乱了秩序。
也许是我性格内向不适合表演吧?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借口,我见到过比我更内向的演奏家。
什么样的人会成为演奏家呢,这还真不好说。音乐天份过人的?未必愿意练琴;性格活泼好动的?未必有才华;技术很好的,感觉差一点;感觉很好的,运气差一点;感觉运气都好的,没有郎朗那样的老爸~~
后来,我读到王安忆的一篇小说,《荒山之恋》。她写了一位大提琴手。那是一个安静脆弱的男孩,总是觉得与人群格格不入,只有当他拉琴的时候,他才找到了自己的世界,找到了皈依之所。
我顿时领悟,能否成为一名演奏家,唯一的检验标准就是:你是否爱音乐超过了自己?你是否会在音乐中忘记自己?你能忘我吗?
《上海壹周》影音专栏,8.17.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