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黄豆大一点，肿胀的紫褐色，普通的脂肪粒。医生用镊子举着端给我看，我“咦”地大叫，他们都笑了。

开刀医生是白人，名字也叫John。黝黑的皮肤，整齐光亮的短发，镜片后的睫毛又浓又长。他和我握一下手，才动刀。

护士是越南人，笑起来嘴角弯到眉梢，诚恳的样子，像是要我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

“你的忍痛程度怎么样？0到10，是多少？”她们照例要问这个问题。

“我很厉害的，不怕痛。”

“你生过小孩，肯定厉害的，那我就写8，可以吗？”

“好的。”

还是打了麻药，轻轻一针，腋下立刻麻木了。依然能感觉到刀剔肉，针缝皮，但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做，和我没关系，——像有人隔了五层被子拍打你，又把你拉来扯去的。——人在现实和梦境游移，一忽儿云端，一忽儿尘埃。

“你还好吗，亲爱的？”护士每隔一分钟就来问问我。

“我太好了！”门诊小手术，对于四年动过三次大刀的四宝妈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独自开车回家，换衣服时，John看到我纱布上的血迹，失声大叫，眼泪顿时滑下来：“妈咪，不要打针针，不要打针针。”

我说：“你儿子看到我受伤都哭了，你好像没什么反应？”

“我是眼泪往肚子里流。”他故意一字一句的回答。

五小时后麻药才消失，这才略微感觉皮肤拉扯的疼痛，吃了止痛片，沉沉睡一觉，又去了一趟天边，直到他把我摇醒。

晚餐很丰富，一桌子的广式点心，他去广东餐厅打包回来的。给我炖了活鲈鱼汤，忘了放Jackie带来的鹿茸片，他拍着脑袋大叫，说是传染了我的坏记性。

他执意要替我洗澡，于是，一个女生，五个男生，赤裸裸挤在一间冲淋房里，小朋友看到我进来，拍着手欢迎。“妈咪来！”好像一家人在水笼头下做游戏。

他洗头的手势不错，很久没被人伺候了，我乘势放松一下。

“现在知道老公有用了吧？”他暧昧地笑，一直以来，我是铁人，我软弱的时候，他倒有些得意。

第二天起，就用不到止痛片了，只是手臂不能举动，站久了有些晕眩，此外，并无大碍。

当晚没去聚会，结果一大帮人深夜十一点，鱼贯而入，围着圈替我祷告，料是很快就能复原。

DuDu捎来Jackie送的新年礼物，大大一袋，足有十五磅。玩具，补品一大堆。John拿到了他最喜欢的“大Buzz Light Year"，兴奋万分。回过神来说，“Thank you Jackie，但不要Love。”电话那头，Jackie笑着对我说“那是的，难道区区一个礼物，就要叫人家爱了不成？要求太高。”

安安咪咪都有，菲菲妈送的识字木块，这2人为此格斗了一个钟头。会讲话会背唐诗的皮皮熊也争强了半天。

一大堆礼物，干姐姐送的韩国隔离霜，干妹妹送的日本马油皂，Amy给四宝的衣服。Jackie听说我的圣经撕坏了，挑了本她确认翻译得最好的灵修版，题词道：“姐姐，让我们从神得爱，得安慰。”很令我感动。

好友Ann出版的新书，马妈妈选的《目送》。都题了词，谢谢你们！我真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