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潭西渔隐

http://s9/middle/502f0ccetb4b077684358&690

    从那个海棠果儿开始，何佳似带着火花的恶作剧小魔女，红头发绿眼睛蓝皮鞋闪亮登场，点扫劈，劈劈啪啪，到处放电、招揽、惹事、逗趣、惩戒，引得厂里鸡飞狗跳，蜂乱蝶狂，浪笑不断，又温情处处。何佳是如此跳脱，她是那个喑哑暗淡年代里一个活生生的带着生命力、冲击力的女人，是贴地生长的野草，简单、泼辣、自由、无碍。

    何佳是不受束缚的；那个年代，秀波始终坚持着他的军挎、军大衣、军装，当然那也是一种范儿；吴晴穿着学院风的布拉吉；梅果梳着她的锅刷子；单就穿的方面，大家都在体制里、不出格，不佻挞，就只有何佳，小辫子也不好好梳，辫稍卷卷的撩人，布拉吉红得刺眼；踩着廉价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又摇又晃，连工装裤也是那个年代的潮流。

    我想说什么呢？就是，那是一个陡然放开了的年代，吴晴的规划里有大学、有事业，穿有高雅气质而偏矜持色彩的衣服；梅果的梦想里有离开那噩梦般的大队奔向梦想和自由的天地；何佳，何佳没想那么多，她不认识几个字；但她很幸运地直接进了工厂，有了工作，有了零花钱，可以好好地打扮自己了。而那个时候，只要你敢穿，还是颇有一些夸张的、好看的新鲜货的。每天的生活，也不外就是上班干活、下班看个电影，轧个马路，逛逛街什么的，但她的大眼睛，也会随时留意那些吸引她的乐子。

http://s15/middle/502f0ccetb4b078731cee&690

    海清丢海棠果儿的一段戏，流畅、鲜亮、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她那抖擞着流淌出来的让人为之一振的亮晶晶的没心没肺、自由快乐的因子，堪称神来之笔。在后来的感情戏中，某一瞬间，想起奶茶，在《人间四月天》里演绎的徐志摩原配张幼仪。带着一点全心全意，带着一点神经质，带着一种傻呼呼的不在乎，说服自己，假装自己不会受伤，给对方最大的空间，一次又一次调整自己，适应对方，自己咧开嘴笑着重新开始；又想起奶茶在《粉红女郎》里，也是这样掩盖自己的不快乐，不为难对方，只委屈自己。校长说，海清是一个好演员，表演上有丰沛的源动力，有很旺盛的感受和表达的能力，“像犀牛一样有力量”。

    随着情节的深入，徐师傅说了，哎呀，何美丽这姑娘，还挺招人喜欢的…她表面上的“名声不好”，只是她不装，愿意跟男孩子嘻嘻哈哈， “顶多一点刺带着玫瑰的香”，周mm的这首俗气的歌，用在她身上还真是合适；再就是，作为一个孤儿，在和哥哥相依为命长大的过程里，缺少妈妈的引导，她没有被清规戒律调教“不准语言轻浮”；再有，她一方面看起来傻呵呵，另一方面她也不乏保护自己的社会经验，对付那两个小流氓的整套路子，一气哈成，轻快脱身，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威镇江湖的哥哥呢。生活对于这一对曾经的难兄难妹来说，最难的已经过去，如今兄妹俩都已长大成人，妹妹还出落得如此花香四溢。。如果不是徐天的出现，她会一路快乐地走下去，没有多大的梦想，也没有多大的失望，每天稀里糊涂地快乐地混下去，结婚生子。

http://s1/middle/502f0ccetb4b078f0f3c0&690

    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姑娘，心里那点念头人尽皆知，却被“哥们儿”了。她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如常，反正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你辞职我也不干了，你卖菜我数钱，你家里的煤球我来打，你爸爸生病了我送饭。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在火车上，徐天说得“性格像河马，长得也像河马”，她是真的生气，却也不能往心里去，因为没有那个资格，也不愿意让心上的人下不来台，不愿意破坏这种“哥们儿”般的默契。她幽幽地说“其实仙女都是像我这样，表面上看不出来的”。

    是呵，仙女不是你叫她她就不来，你等她她就不出现的；仙女是卑微的，她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你难受时她默默陪着你，给你打气，给你讲笑话，填充你的生活，尊重你的空间，让你自在，让你自由，让你保持自己的孤独和追求，任你胡闹，只要你高兴；仙女是，她在你身边你都不看她一眼，你觉得她在精神上不是你的“灵魂伴侣”。她不争，不计较，只愿意在你身边，无论怎样都，不弃不离。想起小美人鱼了，我从大海里救了你，然后爱上你；你不知道，我为了能够到陆地上见到你，我喝下了女巫的草浆，失去了在大海里自在遨游的尾巴，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失去了父王、祖母和家人的天伦之乐…我这样决绝，这样不顾一切，找到了你。可是，你找了自己的公主，只把我当成妹妹，我说不出话，也不能回头。可是我并不后悔，也不愿伤害你，我的每一步都像针尖一样扎着我的心，可是，我亦然这样绝望地爱着你。

    后来，当何佳无意中听到陆晴的身世后，何佳被大懵了。她何尝不知道徐天心里始终放不下吴晴。只是，伊人已经嫁给姓陆的。我，我也许，总会有守得青天见月明的那一天吧；虽然，他洗掉了他的表白，虽然那只是表演给梅果看得，但，那点精神鸦片也够我饮鸠止血的呵！你，你说洗就洗掉了，我再悲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再一次调整，再一次等候。再一次咧嘴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这一次，徐天他有一个和忘不了的人生的亲生女儿摆在那里，提醒着他，我就是低到尘埃里，低到地底下，也没戏了…

    这是何佳思想斗争最大的一次，最无法直视又最躲不开的一次；相对于徐天出事以后，她从广州回来表明心意，后者简直不值一提。她从小是一个孤儿，什么样的人间冷暖没有尝过？大不了从头再来，没什么能难倒她，不就是等个人吗？等自己生命中等了这么久的人，有什么呀？不就是照顾他的女儿和父亲，不就是操劳、照顾他的亲人，日复一日、忍辱负重吗？

    但是这一次，她知道告诉了她，自己将永无机会，那个连想想都觉得甜美的梦，就，眼睁睁地，醒了…镜头非常好，徐天从医院里出来送何佳回家，何佳骑着自行车飘过徐天的眼前，浮生若梦，忧伤、恍惚…

    然后就是吃面。有说这段戏使大发劲儿了，有说，单薄如何佳，说不出这么有哲理的大段话来。我是这样看的，何佳是没什么文化，但她和她哥，像尘芥一般漂泊了这样多年，她的心里，有很大的感慨，有很丰厚的经验，也有对世事的深刻的洞见力，也许我们正常环境中生长起来的孩子，表面根本看不出来。她在嘻嘻哈哈、随波逐流的外表下，始终有一颗清醒的心，知道什么是冷暖，什么是底线，什么是大的悲悯…

    那一大段话，海清一气呵成，以一种不容质疑的口气说出来，何东都懵了，也不知说这么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何东和他妹是不同的，所以他一出事，首先想到的是跑，当然也有一个经验不足的问题在里面。。但他比何佳，更混，他表面孔武有力打架无敌，但他内心不如他妹妹有力量。他妹表面嘻嘻哈哈，其实，有些事情，分得很清楚，掂得很明白。

    她问何东：咱妈临死前跟咱们说什么？叫我照顾你呵？不是那句，是最后那句。。。什么呵？何佳看一眼他哥哥，一字一顿，很有力量地说出，叫咱们要勇敢，妈会在天上保佑我们。。。此时的何佳，完成了一次蜕变；也许在她以前的人生中，没有什么需要如此正经的事，都是车到山前，混呗，大不了让她哥打一架，大不了不念书，大不了辞职，大不了，嗨，没什么太大不了的，不就是被人说“名声不好”吗，你说去～～我没有负担，懒得搭理，只要我快乐，我明白自己…就得。也许，做厂花的时候，她小，她的确懵懂，她被宠爱，被骄纵，青春洋溢，无忧无虑，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尘世上打着滚，在菜场上历练着，在自己的爱情里一再守望、一再坚持，一再努力，几番心路…她长大了，不再飘在天上，而事扎在地上，所以，说出那一番话，完全在情理之中。

    这一次，她要亲手去牵一根红线，斩自己的情缘…她不忍心自己爱的人被蒙在鼓里，那么孤独，被人欺哄；她柔和地，委婉地，谅解地，轻轻告诉他这个事实…他懵了，她解脱了。这个地方再也无法待下去了，远走他乡。

http://s3/middle/502f0ccetb4b0797a71e2&690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离开了故土，离开了哥哥，离开了她爱的人，她在那个最前沿最南方的阵地上，没有知识，没有庇护，从头做起…她写的信，是童话，她乘着南瓜的马车，去参加网子的舞会，脚上穿着水晶鞋…她的生活，是灰姑娘，在鱼市里，穿着胶鞋，冒着刺鼻的腥味，手上扎着刺，流着血但不觉得疼，只是心里空落落的…片头里那一个卡通画的镜头，她岔着两条腿，仰头看天，落难的天使…她想要一把祖母的火柴。

    后来的一切，是成全了她。她像一缕阳光一样飘在阴暗牢房的房顶上；她像天使一样送温暖的棉被，想起焦阳的红色羽绒服了，那是人生的暖意和希望。她在小院里收拾，整理自己的感情、经历和生活，也在这里等来了自己的太阳。

    后面一段，大家看《那一段心经》就好，不罗嗦了。

    结尾的《采红菱》，她把徐天拽进柴米油盐尿布的俗世。他是主动的、主宰的、快乐的，在生活里她当然能燃烧她的能量，他，是被动、犹疑的，但经过这么长的曲曲折折，他也认了，跟着她。她跳得起劲，他配合得不主动，也不掉链子，我俩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