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散文的优长及不足(转张国俊文)-------------------柳若影
(2024-04-03 13:44:39)
网络散文的优长及不足
关健词
内容摘要
一、优长:还原散文的本质属性
网络散文的最大特点在于它有一份人性的真诚。正是这份真诚,使网络散文真正成为言说现代人心灵体验的文体,使散文回归到自己的本质属性,担当了把中国当代散文从伪饰状态拉回到自然本真状态的重要功能。
网络散文所写的大都是普通人话题,是年轻人们最关心的内容,诸如家庭生活的无奈、学习生活的困惑、下岗的迷惘、失恋的痛苦,极具个人化和私语性。网络散文大都没有强装高深之意,没有故做博雅之态,更没有意识形态的印痕,比起报刊散文和散文集来说,它更更贴近人性,更能达到自由言说心灵体验的目的。
长期以来,中国散文的最大毛病就是作伪。在载道论的影响下,作家们面对俗与雅、大与小、共性与个性的矛盾,总是逐雅而避俗、求大而惧小、彰显共性而隐匿个性,其写作缺乏最起码的真诚。风行于八十年代的哲理散文把载政策换成了载哲理,风行于九十年代的文化散文把载哲理换成了载知识,风行于世纪末的历史散文又把载知识换成了载思想。五十年间的中国散文无论变换什么面孔,其实都是强求深刻的自我期许和隐匿个性的自我伪装,都是无法摆脱载道论隐性控制的表现。五十多年来,面对每一个披着新衣的散文,评论界总是为之鼓噪,为之欢呼。然而,我们在重新回头审视历史的时候,却发现骨子里头始终有一个东西没有跨跃,那就是人人都渴望深刻高雅,人人都惧怕浅显平俗;人人都想装大,人人都不愿称小;人人都展示公众礼法高度认可的一面,而有意无意的遮弊真实的个人情性。于是,人格伪饰便不可避免地成为散文的痼疾。然而可喜的是,网络散文却无须装高深,无须求博雅,更不怕浅显和平俗。它就是要表现,要表现自我,要表现个性,要独抒性灵,管它别人怎么说。这样一来,网络散文就有了一种人性的真诚。这份真诚是网络散文最可贵的东西。它使网络散文成为言说现代人心灵体验的重要载体,使散文回归到自己的本质属性。
网络散文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地克服人格伪饰的痼疾,其原就在于:第一,网络散文打破了文化精英们对散文的统治,它把散文还给大众。网络散文发表传播之容易,使散文从文学的神坛上走了下来,使大众贴近了这一文体,谁都可以写,只要你想写。于是,大众对散文创作的介入使散文的主体发生了变化,由文化精英变成了普通平民。第二,网络散文创作摆脱了文化商品的制作困境,它使自由言说成为可能。网络散文的作者大都没有纸质传媒资源,他们的作品大都无法在报刊上刊出,他们的写作没有嫌取稿费的功能,因此,他们的写作是非商业化的行为,是没有功利意图的行为,这样一来,他们完全不必顾虑编辑的眼光,不必投散文评论家之所好,不必考虑雅与俗、大与小、共性与个性的辩证关系,他们是真正的为自己而写作的一群人。这样一来,他们的创作心态就相对比较放松和随意,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怎样写就怎样写。必须承认的是,这种创作心态是散文创作的最佳状态,它能令人开启心门,以诚相见,表现真性情,传达真体验。这样一来,长期困宥散文家的俗中见雅、小中见大、个性中见共性的难题,却在他们手里轻松得以解决。于是,真诚而自由地言说生命之体验便成为可能,于是,网络散文带领着中国散文文体迈开了向本质属性回归的第一步。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网络散文的出现具有重要意义,它既是散文传播形式上的一次革命,又是散文本质属性的一次重要回归。
二、不足:中学作文垢病之变体
笔者无意于一一历数网络散文存在的许多问题,只是想刨其病根,固本扶正。笔者认为,网络散文的问题归根到底是一种中学作文垢病的变体。其具体表现为:
第一,强作“诗意”的写作。有相当数量的网络散文极具“诗意”,美丽的诗化的文句,抽象的空灵的内容,再加上煸情式的宣泄和呻吟,便构成了网络散文的半壁天下。比如某知名网站状元榜的《一个女人的告白》:
在白与昼之间,我喜欢穿着洁白的睡袍,窗帘深垂,我在香茶烟雾弥漫的氤氲里写着,并在纸上孜孜不倦地跳着一种奇怪的舞蹈,我陶醉其中,乐不知返。
我慢慢地被文字侵染着,慢慢地。
我喜欢在各种成份的词语库里,挑选一块块优质的汉字,和上泥状的墨水,在纸上精心堆砌,我看见一片神奇的建筑群,没有一砖一瓦地慢慢显露出来,呈现出一片原始的色彩和轮廓。
女人写作,最愉快的是获得讲大话的快感,也获得一种做女皇的至高无上的荣耀感。
这篇文章语言优美,体物细腻,却只有自做多情的造作和自恋式的呻吟,没有具体实在的内容。从中可以看出,中学作文教学对文章内容的高度忽视和对所谓“诗意”的盲目追求。在现实的中学语文教学中,许多老师并不懂得诗意的内涵,更不明白所谓诗意在散文中究竟应该是一种什么样态,但是他们在教学中却一味地强调着诗意的价值,但凡遇见优美的画面和诗性的语句,就赞之曰“有诗意”
第二,自传小说式的写作。这一类的文章,大都是通过一个情感小故事来表现自我体验。其故事大都以恋爱为主,或喜或悲,叙写细腻,且充满情韵。其材料来源有二,一是来源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即把自己的恋爱过程用第一人称或用第三人称进行叙写,二是来源于虚构,并运用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进行叙写。网上的这类自传小说式文章,有的冠名为散文,有的冠名为小说,但不论称作什么名目,其实都只是“准散文”而已。因为,小说写作具有十分特殊的形式要求,将这类丝毫不懂小说惯例的文本称为小说显然是不恰当的。因为,散文写作具有极强的无规矩性,将这类还停留在简单复制自我经历的文本归之于叙事性散文,则相对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还需要强调的,这种所谓的叙事散文大都是界于非散文非小说的中间状态,写作者们根本分不清小说与散文,更不能把握散文写作与小说写作的应有范式,再说的严重一点,就是严重缺乏文体意识,缺乏小说感与散文感。比如某网站原创文学状元榜上的文章《11个脱水瞬间》。文章以第一人称“我”开篇,写自己深夜迷路,一边赶路,一边想着一个人——“她”,而那个“她就是我”,接着就又开始用第三人称来叙写“她”的故事:
她来到一个城市,走过这样的场景,走过迷雾里的恢宏建筑和街道,奔跑起来,她走得非常累,在想,住宿的建筑为什么变得如此之远。她进了一个电梯,走出来一个胖女人,她对她很凶,但还是把她送上了19层。可是她一出门,就发现那个楼层并不是她的19层。她按了电梯,不停地骂“我操”。她在想,那个胖女人会怎么盘问自己,自己要装作如何糊涂地走错了大楼。电梯来了,还好,没有人,在空开。她下到一楼的时候,看到很多人正在安稳地等待,走进电梯。她低头装作不去看,她觉得他们非常幸福。她又在小区里奔跑。不时地抬起头,寻找最高的棕色大楼。55号和99号,应该相差很远的。她奔跑着这段回头路。她想,没戏了。第一天晚上回来,就需要爬19楼。她有点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来这里干吗。来这个城市,来这个小区。气急败坏地找到那个出口处的大楼,她看到电梯的灯还在亮,可是还是骂了“我操”。直到费力地打开生锈了的门,那个看似坚固的门压根儿就是和门框不贴合的。她重重地将门撞上,继续骂。听到回声。声音在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其实是很好听的。下午在放《象雾象雨又象风》,她跟着唱片尾曲里的那句男女合唱“说再见……来世的痛提前……痛提前”。看了一些地方,她知道,隔壁房间的女人已经回家了,并且已经睡觉了。她开始轻声动作。将电脑打开,放了些慢歌,将脚翘在桌子上,开始对着那些杂志圈点起来。一个小时之后,她在笔记本上写了下半周的活动。这些活动终于让她满意起来了。
其作者凭藉着对形象性的本能感知,依仗着对文学的粗浅了解,就开始了一种在小说感与散文感混沌交叉的点位上进行写作,孰不知,散文的目的是要表现主体的情感和性灵的,而她却将已经显在的表现主体“我”又逼到了第二线,硬要推出一个叙述者来,让叙述者出面来讲述那个“就是我”的“她”的不是故事的故事,从而把写作引入一种弄巧成拙的尴尬之境,使作品呈现为一种非驴非马的样态。也许有人会说,在文体的临界点上进行创作,不仅无可厚非,而且还应该受以鼓励,因为,对于文学创新来说,其最难的、也最重要的就是体类的创新,就是文体规范的创新,那种生长于文体临界点的、非驴非马的文本,说不定就是独创的精品。对于这一种说法,笔者是高度认同的,但是,认同文体创新和承认非驴非马成为精品的可能性,并不等于对缺乏文体意识、不懂小说散文基本范式的认同。更何况,上述文章并不是精品。应该看到的是,在网络散文中,这样的写作比比皆是,这种非驴非马、非精品的“准散文”比比皆是,它反映出网络散文作者们对文学基本常识的缺乏,对散文感的错位。
据调查,许多年轻人叙写恋爱故事,都是以自己的经历做原型的,编一个离奇的故事,以此来抒发个人的一种爱的意绪,或是对浪漫的向往,或是对美好事物的追寻,或是白日梦式的陶醉,或是无病的呻吟。不容忽视的是,这些都与中学作文教学有关,老师们只重词采华美,只重行文规范,只重条理清晰,疏于对学生写作思维的引导,对文体感的培养,无形中造成了对“胡瞎滥造’的怂容和对“无病呻吟”的肯定。
第三种,追求华丽辞藻的写作。在网络散文中,所占数量最多的是那种语言华丽、玩弄写作技巧的文章。这些文章大都受到人们的追捧,认可度和点击率都很高,它们有一个共同的误区,那就是重技巧而忽视内容,重艺术而缺乏真实,重词采而缺乏自然。比如某网站评点度极高的原创散文《又是紫荆花开的时节》:
相识时有你有荆花,离别时有我有秋天。紫荆花飘落,纯真飘逝……
不明白,不明白,曾经一同徘徊在荆花遍地的长街上,曾经陪你笑陪你忧,曾经那长街上有雾,有毛毛雨……曾经的过往都浸润着我们的纯真,而这些是否都已经在那一片灰色的天空,随着那闪闪烁烁挂在树上透着星光的露珠;随着在绿树间轻鸣的鸟儿在昏暗的早晨天空中掠过的展翅声;随着那饱含我们年轻的欢笑声在紫荆花飘落的长街中,而消失在我熟悉的古老街道上,消逝在那一团团粉红的和紫红的荆花中去了。
曾经年少过,曾经痴心过,曾经深爱过,曾经魂牵梦萦含着泪说舍不得,曾经失落地在荆树下,昂着头闭上眼,接受荆花雨的洗礼。却不知这一片片花瓣里,记载着你曾经羞涩的微笑,更有我那年少的一切悲欢和纯真。别离时只有我和秋天!
这篇文章没有信息的含量,没有情感的认知内容,有的只是直陈空抒和卖弄文采,其中那那一组组排比句的堆砌,显得格外造做而幼稚,由此,我们不能不想到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亲爱的朋友,当你早上坐上第一辆电车的时候,当你……”。魏巍式的排比句被捧为散文语言美的典范,它像病毒一样,通过父子相传、师生相传地渠道,把空泛无物、卖弄辞藻、乔装伪饰、玩弄技巧的畸形化“语言美”传播了五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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