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对自己被压迫的身份质疑过,更毋论是反抗了。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了为什么:我唯唯诺诺了近二十多年,只是因为我当了近二十多年的职业考生。
在我度过的可称之为“漫长”的岁月里,我前方永远有个巨型的海关,我排在拥挤冗长的队伍里,准备接受检验。我看到有人被质询,有人被怀疑,有人被拒绝入内,有人热情地受到欢迎和鼓励,有人作为走私的渣滓侥幸过关。
原来我的人生从来都在这条笔直的队列里,从没有片刻的偏离,我仅有的任务就是忧心忡忡地等待,唯一变化的只有我离那个海关的距离。
“考试”的表面目的是为各种的社会填充物挑选材料;然而,“考试”的核心目的则是恐惧。恐惧是最强韧的链条,绑得人屏气凝神,万众一心。
我身边的所有同学,在经过那场所谓“决定人生”的高考之后,都有种上当受骗的轻微茫然。这就是关于考试最大的谎言:它并不是孤注一掷,大喝一声“show
hand!(手上已经没有筹码了)”,而是一场惨淡的等待。
我每天早上都可以看着一行行学生走进校园。我却无端地想到另外一副画面。清朝的赵翼是皇宫的守卫,他回忆站岗时看到皇子们上学的景象:冬天的凌晨3点半,冷得要死,黑得要死。可每到这个时候,总会看到一行灯笼沿着阴森的紫禁城里走,后面跟着一行小孩儿,低着头走得整整齐齐,静悄悄地进入大内,走进书房。这就是一天学习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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