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春节,我回老家过年,村长请我到他家吃饭,陪客的都是我儿时的伙伴。席间有人说我过去很恶,有一年差点灭了他。我笑而不答,一仰脖将一碗酒灌进肚子。他们一见我喝,也只好将面前的一碗酒喝了。主人又倒了一碗酒,我倡议再喝齐,不等大家反应又一仰脖将酒灌进肚子,其他人也只好喝下,随即都没有了战斗力。我大笑,说:“今天打架我打不过你们了,可喝酒我还能灭你们!”村长感叹说,人有智慧是没办法的,本来他们事先约好,把你灌倒,可他们最后却一个个都成了瘪头鸡。
他们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许多往事,那时我们家从外地搬到这个叫双庙集的地方。这里住着汪姓和许姓两大家族,与我同龄的孩子都在四十人以上,他们常常欺负外姓人。有一次,几十个孩子把我弟兄四人围在中间打,大哥、二哥、我还有弟弟,弟弟吓得大哭,但我们手里都有家伙,他们不敢逼近,彼此相持不下。持续了很长时间后,我突然像头发狂的狮子,将手中的铁铲铲向对方的头领,铲子从头皮上飞过,吓得他魂飞魄散,众人也随之散去。这是我兄弟第一次胜利。

随后,我们改变策略,分而击之,只要他们落单我们就打,两姓家的孩子几乎都让我们打了,有几个孩子让我们打得口鼻喷血,连对方领头也让我们打得在地上求饶。其中有一位比我大四岁,决心报复我。一天中午放学,他把我引到野外的大地上,那里据说是古代的跑马场。他站在那里口口声声要灭了我,眼睛里露出凶光。那一刻我明白我正面对什么,但我天生豪气,几历生死都没有害怕过。我们打了足足有半小时,他错就错在低估了我的英勇,我将他无数次地摔倒在地上,他拿出了刀子,但被我夺了过来,我最后一次将他摔昏死过去,那一刻我像发疯一般,将膝盖跪在他后脑勺上,高高举起了那把刀,当我看见他口鼻都在往外流血的时候,我对生命怜惜了,我觉得生命生于天地,非常不易,纵然是蝼蚁,也不能轻易杀死,记得我当时流泪了。
最终是我把他背回家,说他不小心摔着了,但那把刀让我丢进了水库。不过从此他变得温顺了,并成了我的好朋友。他的另一位自命不凡的堂兄,也差点让我整死。一天放学回家,见水库放水,大哥、二哥和很多人都在浅水摸鱼,摸到鱼后就往埂上扔。哥哥们摸到的鱼我拣到了,有时也可能拣错了,拣到了别人的鱼,于是他在水中大骂,任我怎么解释都不行,我恼了,随手操起明晃晃的铁锨狠劲地向他铲去,铁锨从他腿边划过,谁都知道一旦铲上,腿一定回齐刷刷断掉,吓得他疯了般跑了,从此见我就怕。

多少年了,在与同伴的“战斗”过程中培养了我的傲气、豪气和霸气,多少次面对危险,我从来没有畏惧过。后来生活中多次遇到苦难,也从来没有退缩过,更没有在遭遇不幸时流过眼泪。
岁月沧桑,挥手之间三十多年过去了,回想当年,与他们早已没有了恩怨,倒是多了许多怀想和记忆。但我有时也想,那时我如果真的灭了他,世间多了许多悲剧,我的人生也会重新排序。因此说,善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一失足成千古恨,世间许多为恶者往往都属此类。
由此我想起连孟子的话,做人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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