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想到凤姐近来懒懒的,贾琏又不在家,从司棋屋里出来,顺路看望凤姐。走进院子,平儿恰从凤姐房里出来,努嘴,悄声说道:“刚睡下了。”鸳鸯跟着平儿进了东屋。
“二奶奶怎么了。”鸳鸯问道。
“还不是那样。”平儿把拿的衣服放在炕上,随口说道。
鸳鸯顺势坐到炕沿上说:“还是得找大夫瞧瞧才是。”
平儿瞪大眼睛望着鸳鸯说道:“还说请大夫,我说了句要她注意身体,她就来气。她的脾性你是知道的,强顶着,什么事都放不下。”
“再什么样,也找大夫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鸳鸯关切地说。
平儿走到门口望了望见无人,回到鸳鸯身边俯耳悄悄说道:“我看也不是小症候,上月月事来后,就淅淅沥沥没有停止。”
“哦。”鸳鸯惊呀说,“这不是大‘大血崩’。”
平儿拍了鸳鸯一下,又四顾看了下,抿嘴微笑说道:“你个姑娘家知道这些。”
“你忘了我姐是怎么死的么。”鸳鸯眼中掠过一丝忧伤眼神说道,“我母亲在与亲母说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姐是得了这种病没的。”
两人正说话,丫头掀帘进来说:“二爷回来了。”
平儿忙起身来,贾琏已进屋来,看见鸳鸯脸上露出惊喜样子。鸳鸯仍坐着,笑着和贾琏点头。
“姐姐今日亲临贱地,欢迎欢迎。”贾琏嬉皮笑脸说。
“我来给爷和二奶奶请安,没想到不是出去了就是睡觉了。”
“你服侍老太太那么忙,岂敢劳你大驾。我正准备为一件事换了外套到姐姐那儿走一趟,可怜老天爷心疼我,让我少走一会。”贾琏坐到靠椅上一边让丫头换鞋一边说,“去年,老太太过生日,有个外来和尚送了一腊油冻佛手,老太太喜欢,姐姐拿过去摆了几天。今年老太太过生日,古董管事说这东西一直没有入帐。”
鸳鸯抢着答道:“那东西用了一下,当着二奶奶面给了平儿。正在一边收拾衣服平儿抬头望了贾琏一眼,说道:“是呀,还放在二楼架子上。”
“哟,在就好,别放忘记。”贾琏张大嘴巴一脸傻笑说。
“什么好东西,比这贵十倍也没当回事。”平儿看着鸳鸯说。
贾琏叹了一口气,往椅子背上一靠,说道:“我记忆也平了。”
“二爷那么多事,又喝了几口酒,这种事还用放在心上。”鸳鸯瞧了一眼,又望着平儿笑着说。
贾琏猛地从椅子上站来厉声责问丫头,说:“姐姐来了,怎么没有倒茶。快取把昨日得来贡茶沏给姐姐喝。”说完,又重新坐下来,笑着说:“为老太太生日,已经挪借几处。现在马上要送南安王太妃的礼,娘娘过重阳节,还有几处红白事的礼要送,算下来也要二、三千银子。几处地租、房租都没到期。所以,”贾琏停了下,把脖子往前伸了伸,接着说,“想请姐姐把老太太没查觉箱子里东西挪出去当点银子,过阵子,地租、房租一到期立马收回,绝不让姐姐为难。”
鸳鸯听了,哈哈笑道:“这种事,二爷也想得出。”
“府上掌管几千两银子人也有几人,”贾琏从鸳鸯的镇定自若的神态中看到事成希望,于是大加赞许口吻说,“但是忠心可靠又胆大细致唯有姐姐一人。我宁可撞金钟一下,也不敲铙钹三千。”
贾母的一个丫头进来说:“找了半天,姐姐原来在这里。老太太叫姐姐。”鸳鸯放下正准备喝的茶,急匆匆与小丫头离开了。贾琏踱着步子来到凤姐房里。
凤姐已醒,双眼微闭,慢慢说道:“她准了吗。”
“看情形,你再去亲自说一声,应该没有问题。”贾琏边说边凑近凤姐,得意地说。
“哎,我也不等这银子花。你得了银子从来用得也是没有这个边。何况我还要在老太太面前担不是,毁了我的名声。”凤姐说着睁开眼瞧着贾琏。
“如果银子到手了,你先用。”贾琏笑嬉嬉样子说完后就后悔了。
“正好,拿两百银子作利钱,把太太说的办腊八节事应了。”平儿一旁插嘴说。
“正好。”凤姐笑着说。
“也太狠了吧。你莫说一千两,就是三、五千拿出来都不成问题。你放利,”贾琏话还没说完,凤姐把被褥一掀,侧过身子,一脸怒气望着贾琏说道:“现在里里外外都在说我放利收息,你又跑来念我的短。可见‘没有家亲引不出外鬼。’如今是出的多,进的少,我用心用力操持这个家,你也这样说。我是没见过钱的。你们家又不是石祟邓通。把太太和我嫁妆拿出看看那点比不上你家。我又不需要这个钱用着‘口衔背垫’。”凤姐越说越气,不禁流下泪来。
“我只是说说,何必动这大气。”贾琏陪笑说,“你管这大家不容易,老太太总夸你聪慧贤良。”
凤姐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过两日是二姐忌日,我还不是想拿两百银子去也坟上祭下。‘别前人撒干土,迷了后人眼睛。’”
一席话说得贾琏低下头,尤二姐与自己眉来眼去,海誓山盟,如胶似漆,含恨自尽情形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这时,旺儿媳妇气冲冲进来,对凤姐说道:“我们说不中,还得奶奶亲自出面说才行。”
“又是怎么事。”贾琏抬头问道。
“太太看丫环彩霞多病,年龄大了,就赏了她出去,让她父亲自主为其择婿。旺儿的小子也到大了,看上了彩霞。旺儿媳妇来说,我看两家也门当户对的,同意了。旺儿媳妇去说了,对方不愿意。”凤姐耐心解释给贾琏听。
“彩霞这孩子还好,也没说什么。”旺儿媳妇急忙补充道,“就是她老子娘心高气傲。”
贾琏淡淡一笑说道:“好姑娘多得是,何必非要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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