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鼠记

昨天中午，叶子犯了一个错误，当她把那一柜子开心果、好丽友、牛肉干统统倒进纸箱，放在楼道弯口处，隐约有一丝不祥的预兆从她身边飘过。

果然，昨天晚上，叶子借口今天不用上课，连着看了几集连续剧。看完他人的悲欢离合幸福辛酸，已经一点多了。

刚关灯睡觉，床头窗台的一角便有踮起脚尖走路的声响，由远及近，宛如到了耳旁。叶子马上想起中午的事，那老鼠今晚没得消遣了，跑这儿来了！

叶子怕它黑暗中看不清路，踩到自己脸上来，只得摇摇床，拍拍床垫，一心想要赶走它。

老鼠转移阵地，跑到墙角存放零食的大塑料箱里捣腾，那里面多是些有硬塑料纸包装的。老鼠挑三拣四，窸窸窣窣，在深夜里极为刺耳，叶子小声求它：你就随便挑点吧。鼠儿听到了，但它不是苟且的那种人，继续在那里搜。叶子只好开灯，呵，那只老鼠黑黑的小小的看来十分勇猛精干，叶子把整个箱子提到客厅，并把房间留着，让它可以出去。

可恨那老鼠也不跟上。叶子刚躺下，它就到书架写字台一带逡巡游荡了，翻墙爬壁，还弄倒了些瓶罐。

叶子的写字台连着床，忽然想起黄昏时她贴了一脸的黄瓜，那清清甜甜的汁液儿，味儿还没消散，不知老鼠等一下找不到吃的，会不会在她脸上嚼一口。假设会的话，好像要连续去打几天针，太麻烦了。叶子越想越怕，只得把头埋着被子里。所以，叶子只能又再起来，把浴室的灯打开，让它看清楚，以便它早点处理完事务，早点离开。为了让它认得着北，叶子还在门口放了一块饼干。。。

就在叶子苦苦琢磨着还有什么招儿同时又蠢蠢欲动的时节，旁边雷打不动的那位醒了，他捂住叶子的耳朵，说，好啦，好啦，睡定了啊——

叶子家从去年秋天开始就有老鼠进驻，蠢笨如她，本来在看到第一只肉呼呼的小东西时，就应该有警觉整巢端出。但是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奇怪，这样的玩意儿哪里来的？后来，多渠道多层面采取各种措施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一两只了。有时，儿子会乍然一声：“你有没有听到老鼠的叫声？”这个问题煞是有点玄，让人有点恐。

叶子知道老鼠的行踪，是从厨房看到的。那里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一堆粉屑——老鼠咬抽油烟机通风口留下的。叶子一直认为那老鼠其实每天晚上都在为能离开这里奋斗，为自己找个出口。并且，坚持应该为它留一个窗或者一个门，让它可以顺利离开。家里人笑她傻，老鼠哪里会不认得路，它要是想离开的话，早从下水道走了。老鼠之所以能在着地球上活这么久，就是有极高的生存本领。

叶子不是老鼠，不知老鼠到底是怎么想的。叶子是典型不会认路的，她认路以建筑物为参照物，她要到城市的某处去，常得先上网看地图。此刻，她想着要不要给老鼠画个交通路线指示图，或者学习先贤来段名篇仿写，弄个《祭老鼠文》，让儿子这大嗓门今晚到厨房去读一读，开化开化它。

——看来是应该没有必要的，这没素质的，定然听不懂。今晚，又有怎样的捣乱等着呢？你这样的玩意儿，不陪你玩的。

                                                                    ¤叶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