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水月在手

¤叶叶集

外出旅游时，在一家寺院看到一幅楹联：“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觉得雅致而且意蕴悠远，只是“弄”字动作有些大了，改成“寻”字，之后，甚是钟爱，放在心上。

回家后，偶一日读唐宋诗词赏析，才知道此二句出自唐代诗人于良史的《春山夜月》：“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整首诗也很美好，很愉悦。

清朗纯洁的月，在中国文人的眼里，是高尚人格的象征。我们从小就沐浴在它白银般的光华中，在无数月朗风清的夜晚浅吟低咏着它的名字。然而，月亮离我们，毕竟是十分遥远的。这个距离有多远呢？美国航天局说有三十多万公里，然后他们想办法开了个飞船抵达了。中国人，很久以来，想的却是“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明月何时照我还”，没有产生去看个究竟的念头，更没有想到某一天要把它踏在脚下。

中国人也爱月，他们怎么去接近月亮的呢？他们蹲下高贵的身子，弯下高傲的颈脖，低下高昂的头颅，鞠起一捧水——月，就从水里，从岁月深处，冉冉升起并渐渐走近，照拂了人心。于是，念想不再焦灼，渴望得到滋润。就是这么简单。

忽而想起，很多事情，我们可以不必把它看得很大而不知怎么去做。比如，一位教师，不要空谈什么树立高尚师德，不要奢求什么大价值，他只要耐心细心照顾好每一个孩子，用心指导好每一个学生。他在扶助了别人的同时，也成就了自己。美好的东西——如果是真正真善美的东西，好人容易得到——只要你有一颗宁静平和良善的心，只要你有一份体察珍视善待的情。

而花儿其实不必拿在手中才能感觉到芳香的。人生的意义，在于追求的过程。向往拥有，使我们有奋斗的动力，使我们认真做事，用心做人。这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何况，有多少次的耕耘，我们未能得到预想的收获；有多少次的出猎，我们未能找到那只似乎应声而倒的猎物。所以，在我看来，过程比结果重要多了。有花在心，芳香一路，所有的艰难，所有的煎熬，都可以忍受。

退一步讲，把花在手，是人生的圆满境界，是谁都想要的情景，然而，之后，要怎样？我们怎样安置手中的这朵花？

我不是不想拥有你，只是，一路想着能拥有你，已经是很美丽的一件事。有些距离，可以用手、用脚、用车轮、用……去丈量；有些地方，却只需让心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