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2008

年末的这两天，老天安排了一场小雨来洗涤这被尘埃遮蔽多时的世界……下午五点多，昏暗的天空竟然稍稍亮了起来，呈现出一种似有似无的朱红的色调——薄明，这就叫做“薄明”，我望着这城市东边的那一角天空，心想，这时光，也想好好准备，以一个比较好的状态来迎接新年。

与时光道别，用“再见”似乎是不大妥当——因为，流年似水，我又怎么能够再见到它呢？

所以，早上斟酌再三，我让学生写了《写给２００８》，但是，现在，坐在电脑前，我还是很习惯地用上了“再见”——一如对一个可以久久惦记的友人。

这样的天气，我最向往的是能够跟几个朋友坐在家里，喝茶，聊天儿，胡侃，谈谈一些好玩的事儿，挨着挤着就着茶水取暖。然而，这样的场景已经多年没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我一心在“自己的园地”里种田，疏淡了朋友、同学，又因为长久没有联系，忘了怎么拨通。我每天所有的时间，基本都用在应付应该应付的事务上，从没有想想某一些是不是一定得这么做，某一些是不是一定得做到某个程度，能不能均一些时间到其他事上。我的生活基本只有直线。这种悲剧性格使我牺牲了好多乐趣。穿行在这个城市最热闹的街道，我突然有点想念那些曾经的朋友们，我身上的这件大红毛衣，就是我的同事送我的，每年最冷的时候，我都穿着它，但我们已经整整一个秋天、一个冬天没有联系了。我是不是走得太快，以致遗落了一些可贵的东西？这是２００８年的最后一天里，我最深的感触。

值得高兴的是，下午我见到了今年毕业的学生。几个班级的学生都约定在下午来探望老师——今天俨然成了“回校日”。我不大敢看我的学生们，因为我状态不是很好，有点累，我怕他们失望。

也许，对他们来说，可能相见不如怀念。

2008年，有许多值得怀念的情景——

08届学生告别课堂的那个下午：雨后的明媚阳光，年轻而自信的笑脸……

酷夏，我儿子自己在客厅看报纸看了一个下午，我打开房门，他马上站起来，满头是汗，仰着脸诚恳地说：“妈咪，我没办法看下去了，我已经看完了这个星期的报纸。”他的周围，一客厅的报纸……

初秋，我迎来了08级的新生。8月31日下午，他们在教室等着去礼堂开级会，我见到了一个极其安静的班级，他们每个人桌子上都摆着一个本子；他们迈出教室时，自动在门口排起了队伍。当时，我很震惊，也很感动。他们已经以一个初一学生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状态来迎接他们的中学时代了。

秋末，我猫在家里，观看了十几个课堂录像，边看边作记录。我轻轻地去到一个陌生的学校，稳稳地行走在课堂上……

冬天，我和我的学生们配合日益默契：我们很精彩地上完了《风筝》；我的学生在实习教师的课堂上“秀”出的素质和能力让实习教师和他们的老师叹为观止；我的学生在知识竞赛上争先恐后，场面激烈……

冬末，在我的价值观几近被摧毁的时候，杨老师给我发来短信，轻轻的一句，消减了我心中的愤懑。我不知道她所示的方向是不是真的正确，但，她的信念让我有了一丝安全感。

……

这个空间，总有一丝温暖缭绕在我的身边。

当我很累的时候，总有一些脸庞、一些话语，能够激发我认真地活着。

依稀还记得去年的今夜，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茶几上，看《感动中国》的颁奖典礼，看着，看着，我泪流满面，我居然不知道我所处的这个时空中有这么多感人的事迹日日夜夜在发生着。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中，我确实比以往更乐于打开窗户去观察生活，所以，今夜，我用来返观这过去的一年。

我能不能泡一杯茶作为奖赏给今年的自己颁一个奖呢？答案是：不能。因为如果我这时喝一杯茶，我必然十分清醒以致会前思后想，而米兰·昆德拉说过：“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以上帝的笑声作为奖赏的代价就没有必要了。2008年，就此合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