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时光的一抹“胭脂红”                                                    

炊烟之所在，即是家乡。古人每及一村，不需问，只需略略数一数，房舍之间有几缕炊烟就必有几户人家。南城县新丰街镇汾水村，明清之时被称之为“千烟之村”，应有千户之数，当是繁盛之地吧。      汾水村民多姓潘，为南城县曾经的两大望族之一。据《东山潘氏宗谱》记载，其开基之祖、北宋工部尚书潘仁照曾孙潘千一于南宋初年迁徙于此。因山水在此聚集后分流东西，故村名初为分水，后改为汾水。潘氏子孙中多名人，著名的有清代“鸿博榜眼”潘安礼、近代“赤色律师”潘振亚等。  绣花楼      去过汾水村多次，村中老人向我们提及了许多宏伟的建筑、巨大的荣耀，以及动人的传说和故事，可惜这一切大多不见踪影。只有转角处、僻静里，突然遇上的一幢精美门楼、一块繁复窗雕，宛如时光贵妇最后一抹“胭脂红”，依稀可见。      眼前是一幢门楼精美的古宅。门额石匾上“奎光世映”四个字雍容绵延，其上斗拱雕花屋檐层层累进，而高大的马头墙则环顾两侧。华美秀丽的砖雕、突兀而出的石雕，真实地诠释着“精琢细磨”。据介绍，我国古代建筑讲究有院就有门，门上就有匾，匾额可以说是一个家族的门脸，从中可以看出这个家庭的门第层次、处世哲学、精神寄托以及对未来的追求。奎光，文曲星也，想来是一户书香人家。      另一处深宅大院，一面巨大的照壁立于门前。整个照壁造型流畅大方，风格朴素雅致。其下方并排嵌有四个方形花卉石雕，花儿怒放，每一朵各自不同。这幢大院门额上没有刻字的石匾，现年79岁的主人潘彭祖介绍说，以前是悬挂有木制匾额的，上面写有“观天尚”三个字，门前还有两只大狮子，相传为益端王（明宪宗朱见深四子朱祐槟封藩于南城，为益端王）外孙建造。      观天尚上下两厅，上厅有楼，临井而窗，我们脱口而出：“绣花楼。”关于此楼的用处，随行的村里人也不知道，可我们宁愿相信它就是“绣花楼”，是古时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遥想当年，二八佳人待字阁中。临窗绣花，阳光透过天井，暖暖地拂照在她身上；风儿也殷勤陪着她，说着贴心的话。      村里有一屋，外围保留还算完好，里面已呈半坍塌状，这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有名的“汾水俱乐部”。解放初，全国各地农民庆祝翻身解放，纷纷组织农村业余剧团，以高涨的热情改编或自编自演各种文艺节目，歌颂新生活。几年后，农村开始建立俱乐部，业余剧团的骨干成为农村俱乐部活动的主要力量。1958年，汾水村将与“濠上书房”连在一起的“同振堂”改建为农村俱乐部。据说法学家、曾任江西省人民政府副省长的潘震亚为此捐献了2000元钱。退休教师潘建华还记得，以前俱乐部门前有一楷体楹联：“开方塘之一鉴，对太室以重光。”      “当时我们汾水俱乐部那可是赫赫有名，开会，演电影，都在这里。农闲时，男女青年文艺骨干就在这里面排练节目，我记得曾排演过《智取威虎山》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唐等周边乡镇但凡有什么大型会议，开幕式上得‘垫场’，总是请我们俱乐部的人去演出。”村主任章向阳对当时的情景还记得清晰。  108块匾额      现在村中小学，以前是“潘氏家庙”的一部分，明万历年间南城知县范涞手书的“潘氏社仓”石匾，就与十数个石墩一起，随意地堆放在地上。社仓是古代民办粮仓的一种，由南宋朱熹首创，一般没有专门的仓库而在祠堂庙宇储藏粮食，存丰补欠。里面立有两块巨大的石柱，分别是清雍正及乾隆年间立的田亩段号石碑。其上全是蝇头小楷，虽历两百多年，可“臣字七百三十乙号湿租陆斗”“竹字三百五十七号”“壹字二百九十号”等字迹仍然可辨。村支书潘毛仔介绍说，以前祠堂有上千亩田地，租于潘姓村民耕种，约定每年缴纳一定粮食为租，勒石以记，子子孙孙莫敢忘也。      潘氏鼎盛时，其家庙里层层叠叠悬挂了108块各类匾额。或为读书而立，如“进士”“文元”“文魁”等；或为仁德而立，如“仁寿高风”“奉文持公”等；或为高寿而立，如“德寿双辉”“南极星辉”等；或为贞节而立，如“嘉惠永贞”“励节金贞”等。      匾额讲究的是内容的意境，集中表现了我国古代文化的价值观和审美观。在古代，那些道德无双、政绩显著者，多被赏以匾额，它们是了解一个家族气质、文化的重要载体。可惜的是，“潘氏家庙”里的这些匾额现在一块都找不到了，只有上面的内容，还残留在村里退休教师潘建华泛黄的手抄本里。“以前村里盖茅房，都随手取几块匾额当垫脚板；做个门板、打个窗框什么的，更是时不时用上几块，大家都不当回事。”村里人也为之惋惜。      古村，渐行渐远了；记忆，渐行渐远了。唯有时光，来而又往，去而又返，无休无止。

                                                                                       2015-7-2           揭方晓         《抚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