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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她是一所老牌政法院校的大一新生,那一年,她19岁。
选择这个专业,以后成为一个法律人,一直是她中学时的梦想。高考让她如愿以偿,更幸运地是,她最好的朋友K也与她一起步入这所学校,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于是,刚入学的一个晚上,她兴高采烈地在日记本上写下:金色九月,秋风起兮。鸿雁南飞,菊香飘兮。盈盈婵娟,长空挂兮。怀揣梦想,求学奋兮。我辈有幸,歌以咏兮。
大学生活对于新生来说是既新奇又有趣的,丰富多彩的校园文化、娱乐活动,自由自在的时间、空间,对她来说都极具吸引力。当然,还有一直以来她异常珍惜的友谊,与K几年来的情谊让她觉得十分难得。她想,我的人生理想将在这里确立,未来的发展将在这里奠基,美好的生活将在这里开始.
转眼就到了大一下学期,他们已经稍稍褪去刚进校门的青涩与稚嫩,开始合理分配时间,安排学习与生活。
这是六月中旬的一天,天气已经逐渐地炎热起来。中午,路两旁的树上已经有知了在不停歇的鸣叫。傍晚,她和好朋友兼舍友K一起去取邮件,是父亲给她寄来的600元生活费。虽然家境不错,但600元在那个年代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尽管她曾向父亲提议说少寄些,父亲还是每月按时寄了600元,并说,出门在外,多备些钱在身边,以防急用。那时候,银行系统还不发达,不能通过异地打卡汇入。于是,每每父亲通过信件寄钱过来,她都是第一时间存进附近的银行。这一天,拿到钱已经很晚了,银行已经关门,她不得已将钱锁在了宿舍自己的小柜子里。
第二天,因为去图书馆看书,还没来得及去存钱。大约上午十点,她接到了K的电话,声音听起来十分慌张。K说,自己放在宿舍的两百元不见了,让她赶紧回来看看她那六百元还在不在。而后,她急急忙忙地回到宿舍,拿出钥匙,打开柜子,那一刻让她有些傻眼:柜子里只剩下两百元。她慌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后来,她打电话告诉了父亲。父亲没有责备,只是安慰她,让她以后多加小心,保管好自己的物品,并很快寄了补足的400元。这件事过去了十几天,民警也只是备了案,而学校保卫部门也没能查出小偷来。直到某天,她看了一个短篇武侠小说,在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
那篇武侠故事描写的是古时候一个武艺超群的刺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是他想刺杀的人就一定活不成,因而江湖上有很多人想置他于死地。然而因为谨慎和精明,他逃过了无数追杀。有一天,这名刺客骑着马急行在途中,突然跑出一个几岁孩子,刺客躲闪不及,马受了惊,踩到了小孩。刺客下马,查看这孩子,发现已无心跳呼吸。随即就看到一个老太婆远远地向刺客疾步过来,边走嘴里边带着哭腔说“还我孙子”,就在到达刺客跟前的刹那,老太婆亮出了凶器。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同时,刺客一剑刺中老太婆的心脏。老太婆一脸惊讶地看着刺客说:为—什—么?刺客平静地说:我早有防备是因为,如果真是自己的孙子,一定会首先扑到孩子那儿,而不是丝毫不顾孩子的死活,奔我而来。
那时,她忽然明白究竟谁是小偷,是那个在自我利益受损时、在自己失窃时首先想到别人的K。她困惑不解,痛楚无言,甚至怀疑一定是自己错了。这件事,淹没了她,她没有和任何人声张。此后,她学着小心却也防不胜防,还是接连丢失了一些财物。忍无可忍,决定采取行动。她从相关物品上提取了指纹,并送交学校专门的指纹鉴定中心化验,结果与她先前所想完全一致。在那份“证据”面前,她心里的某些东西开始渐渐破碎、灰飞,没有哪一刻比那一刻更让她显得脆弱、无助。
之后,她找K单独谈谈,K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隐忍起最后一丝伤痛,提醒K,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让K以后注意言行举止。没有决绝,以后也相安无事,但她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失去,她要坚定地走一个人的道路。
经历挫折的成长是翻倍的。
十几年后,她已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律师,有着幸福的家庭,过着风光富足的生活。只是,每当她提出一些案件的关键证据时,心底会泛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到多年以前的一份“证据”,有那么几秒昏天黑地的眩晕。
在那些美丽光鲜的花环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有谁知道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少或大或小的代价,以及遭受了怎样难以名状的痛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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