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益友——怀念王永清老师
二〇〇八年春节。大年初一,给王老师打电话拜年,老师的女婿接电话,说王老师住院了。这十多年来,王老师因心脏病多次住院,每次都很快就出院了。所以这次我们也没太在意,只是心里想老师今年不能在家里和亲人们一起过年,挺为老师遗憾的。年初四再打电话问候,老师的夫人景瑞姐(我的表姐)接电话,景瑞姐抽泣地说,老师已经“走了”。我一下子惊呆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我和景瑞姐在电话两端抽泣,淹没了千言万语。
王永清老师是我至今唯一仍保持联系的初中老师,他当时是我们的班主任。在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人世沧桑以后,我们班大多数同学至今和他仍有联系。王老师很普通很平凡,那时他刚从部队转业到学校,还称不上名师,后来也没成为名人,但他做了一辈子为祖国造就人才的“人梯”。他是以他的品德榜样和人格魅力,凝聚了学生们的感情并赢得了学生们的尊敬和爱戴。
我是一九五二年考入徐州市培正中学的。培正中学很有名气,当时能考入这所学校是很幸运的,而我们班又遇上了王永清老师当班主任,则是更加幸运。那时王老师是英姿勃勃,身材挺拔,经常穿一身旧军服,总是保持一付良好的军人姿态。说起话来一口浓重的连云港口音,更增加了他的亲和力。他很敬业,对学生要求也严,几乎每天早晨他都站在教室门口迎接他的学生。如果发现谁的举止不端,衣冠不整,他就及时纠正。所以我们班的同学都很注意自己的仪表言谈。因为老师严格正派,我们都对他敬畏三分。但他非常能够和学生打成一片,很有人情味,所以又博得了全班同学的喜爱。课余时间,王老师总是鼓励我们开展文体活动,让我们跳舞唱歌,自己编排节目,他也经常热情地参加我们的活动,有一次我们自编的舞蹈还在全市的汇演中获了奖。周末或节假日,他经常带我们郊游爬山,我们那时候最喜欢爬云龙山。学生们跳出了学校围墙和拘束,看到了老师脸上绽放着和我们一样的笑容,真是开心极了。大家放松地闹,大声地叫,纵情地笑,觉得春天特别的绚丽,秋日格外的高爽。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活动中,在不知不觉的潜移默化中,我们渐渐觉得老师是朋友了。有一次我和同学李秀英一起搞卫生,到奎河边去洗痰盂。奎河从学校墙外流过,那时的奎河,河水充溢,水流清清,可惜后来变成了一条污水河,如今又被水泥板盖上成了一条阴河。那天我俩刷洗完了痰盂,看到水中游嬉的蝌蚪挺好玩的,就捞了一些放进痰盂里,有说有笑地端了回来。刚进教室,迎面遇上了王老师,我们以为这下要挨批评了。可王老师却和颜悦色地告诉我们,痰盂有人吐痰,有人扔废弃物,怎能适合小蝌蚪生存呢,应该找个干净瓶子养起来,观察它们是怎样生长的。我们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了,小蝌蚪渐渐地长出了四条腿,颜色也慢慢地变淡了。养了好多天,我们又把它们放回了奎河。还有一件事,因为我的字写得不好,所以我从来没写过黑板报,想不起来那一次是什么原因,出黑板报的任务竟落在我的头上。下午课后,我就一笔一划地写起来了,很认真,但很慢。值日的几位同学快搞卫生了,我还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议论我的字,我有点紧张,头上也沁出汗了。这时王老师来了,来了就鼓励我:“很好嘛,写得很认真啊”,说完就站我身后看了一会儿,又指点我这一笔那一划怎么写更好看。我终于在老师的鼓励下完成了我第一次亲手写的黑板报。
五十多年过去了,少年时的许多往事已在记忆中消失,但老师留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却始终是美好的,难忘的。当我们和老师都渐渐步入老年之后,似乎年龄的差距在缩小,建立在师生关系之上的平等友谊却越来越浓厚,交往也增多了,每次我和我老伴回徐州,都要去看望王老师,王老师夫妇每次来北京,我们也相互走动。去年秋天老师夫妇来京,我和老伴带着我们两岁的小孙女去看望他们,老师的精神很好,情绪也好,和我们聊天,照顾我们吃饭,逗我的小孙女玩。我们愉快地相约来年春天徐州再相聚。怎么也没想到,那竟是我们和王老师的最后一次欢聚。那一天是二〇〇七年十月二十四日,地点在北京市昌平区回龙观龙跃园小区,我永远也不能忘记。这些日子,我脑子里总是闪现着王老师的音容笑貌,也同时出现四个久久不能消失的大字:良师益友。
学生:张孝廉
二〇〇八三月五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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