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槐花白

作者   施泽会

槐花树林，十里飘香。

我走在槐花林里，沐浴槐花，香味扑鼻。特别是下雨的时候，走在槐花林里，花瓣漱漱落下，仿佛冬天漫天大雪，覆盖了整个山村和田野。那一片雪白的世界和北方的大雪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小时候，我和母亲走进槐树林里，去采摘槐花，母亲提着一个竹篮，我爬上洋槐树，那一串一串的槐花，仿佛一串一串的珠宝，非常好看，非常美观。母亲在树底下接着槐花，有时候没有接住，槐花滴落在地上，地上就是很多花瓣。粉粉的，嫩嫩的，像婴儿的小脸蛋，柔软，细腻。

母亲用槐花来蒸制小麦粑。把槐花捣碎，和着小麦面一起蒸制，母亲用手揉好面，把蒸笼放进铁锅里，把一个个麦粑放进蒸笼里，我心里巴不得快点熟。过了几分钟，我问母亲熟了没有？母亲说，哪有那么快，你嘴馋了吗？没有蒸熟吃了会拉肚子，让我赶快烧火，把火烧大点，一股作气。三十分钟后，一股股槐花香味就钻进我的鼻孔，小麦粑也更加香甜了。我吃着槐花小麦粑，香味香到了胃里。

     洋槐树非常便于生长。房前屋后，路边，沙滩，石谷子山上，石缝里，只要有一点土，青砖土瓦的老巷，田坎地角，溪水边，它都可以成活。槐花结果之后，遇到大风一吹，洋槐树种子飘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洋槐生长的地方。

     我们小学上学的路上，有一棵很大的老槐树，树枝繁叶茂。每到春天开花的时候，很多同学在树下捡槐花。有一个男同学捡了一串槐花，送给了一位女同学。他说，小新，我把槐花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喜欢。

小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十来岁的小姑那只知道男同学的意思，就把他送的槐花丢在了水田里。那位男同学伤伤心心哭了一场。他母亲问他哭啥呢？他告诉母亲送槐花给女同学的事情。母亲说，傻孩子，你们都是童心，哪里知道什么男女朋友之间的事情？等你长大了你再送她槐花吧。他们读初中，读高中，读大学，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后面就没有机会在一起了。有一年，他们搞起同学聚会。他才把这个往事说出来给大家听，同学们听了说你们那个时候挺浪漫，可惜你们这对鸳鸯没有成功，道痕修浅了，可惜了那位洋槐树老人的槐花。同学们听后喝倒彩。

      阳春三月，各种花草盛开。槐花到处都在开放。一些在钢筋铁骨森林里住久了的城里人。他们来到农村，专门为槐花而来。他们提着一个竹篮，或者背上一个背篓，去采摘槐花。他们采摘满满的一背篓槐花，拿回去晾晒干，放在那里保管好，用来泡酒，或者蒸制发糕，都是非常好的事情。

春雨初晴，槐花飘落，大地上湿漉漉的。我用手去触摸槐花，槐花上的露珠滴落，冰凉，冰冷，我用肌肤接住露水，感觉非常晶莹剔透。世界上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我走在花瓣上松软，清新自然，内心通透。

今年槐花盛开的时候，母亲说，今年的槐花开得特别好，一串串的，雪白，仿佛纷纷的雪花飘落，走进槐花里，能够感受到槐花的细嫩，柔软，舒心。特别是河边那一大片的槐花，微风一吹，花瓣就一大片飘到涪江河里，河面上，一股股香味汩汩流淌。不知道它们要飘到哪里去。

小时候的槐花，已经融进了我的记忆里，根植在我的血脉里。每到槐花萌动，发芽，开花的时候，我的思绪万千，我跟着槐花律动，抽枝，发芽，开花。那些消失在记忆的故乡村庄的人和事，仿佛过眼云烟，又仿佛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感觉像一年一年的年轮，刻在我的身体里。或者在某个早晨和黄昏，猝不及防，突然沉睡在槐花记忆的乡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