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布里顿以一人之力把英国现代歌剧带进经典歌剧的殿堂， 绝非夸张。他一生创作了15部歌剧，至少有4部是在歌剧史上具有相当地位的作品。 他对歌剧题材的选择是非常“现代”的，即关心人的命运、人在社会（或群体）中的处境，以及这种处境对人的心理世界的影响。作为公开的反战分子和同性恋者，布里顿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作为主流社会“局外人”的处境“映射”到他的歌剧作品中。实际上我认为他最杰出的歌剧作品恰恰具有优秀的文学作品的特质，即在震撼人们的心灵、激发人们的思索的同时， 并不给出黑白分明的答案，而是留下无限诠释的空间。 而在音乐的运用上，布里顿既反对普契尼式的有时丰盛得几近过剩的旋律和配器，也反对另外一些现代作曲家们的无调性。他的主张是：“作曲家选择哪种写作风格并不重要， 只要确实有东西可说， 而且能说得清楚。” 换言之， 音乐是为主题、为题材服务的，而不是整个歌剧， 包括故事情节、乐队和音乐，都是为一两位歌星的咏叹调服务。正因为如此，他的歌剧真正在剧院里经常上演并不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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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格里姆斯”

Pears, C. Watson, Pease, J. Watson, Nilsson, Brannigan, Evans

布里顿指挥柯文特皇家歌剧院乐团和合唱团

Decca (2张CD）

企鹅评级：四星带花

“彼得·格里姆斯”是布里顿第二部也是最著名的歌剧作品， 它1945年的首演被认为是英国歌剧史上一次划时代的事件。故事情节很简单，然而又很难几句话讲清楚。 主人公渔夫Peter Grimes的性格、最终命运以及他是否真地像村民们认为的那样虐待并谋杀了他的两个男童学徒，在情节中都不是很清清楚楚。整个作品自始至终充满了一种内在的紧张感，这种紧张感不仅存在于主人公和他所在的社区（渔村）之间，也存在于主人公与他的女性朋友Ellen（考虑到剧中有关主人公与他学徒之间关系的隐晦暗示，只能称Ellen为Peter的女性朋友，或红颜知己）之间， 以及人与大海之间。 这是一部具有丰富的隐喻的作品，作曲家虽然没有在剧中做出明确的道德判定，但他的同情显然是在Peter Grimes这边，他让人感觉到主人公是一位由于特立独行而遭到所处群体排斥和怀疑，导致行为过激和心理偏执的“边缘人”，而不是一个虐待狂和杀人嫌疑犯。很难相信， 在Peter Grimes身上没有布里顿本人以及Peter Pears的影子。 Decca这个1958年的录音是录音史上的经典之一，不仅由于主演和指挥的权威性，而且也得益于Decca早期立体声令人惊讶的现场感和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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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格里姆斯”

Langridge, J. Watson, Opie, Connell, Harrison

伦敦交响合唱团、伦敦市小交响乐团， Hickox指挥

Chandos(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Philip Langridge可能是Peter Pears之后最出色的Peter Grimes, 他对人物复杂性格的刻划直追Pears。 Hickox的指挥在速度和节奏感上从作曲家本人的录音中汲取了许多经验，而Chandos满堂生辉的音效也给这套CD加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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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格里姆斯”

Rolfe Johnson, Lott, Allen

Haitink指挥柯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乐团和合唱团

EMI（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海廷克的演绎比Hickox的细节更丰富， Anthony Rolfe Johnson的嗓音则相对比较“温柔”一些。这是一个试图在美感和戏剧性之间找到平衡的演绎。 最近EMI出了中价，不过歌词是在附带的第3张CD上， 要自己打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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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格里姆斯”

Vickers, Harper, Summers, Bainbridge, Cahill, Robinson, Allen

Colin Davis指挥柯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乐团和合唱团

Philips (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Jon Vickers的嗓门和个头一样大， 他看上去比Peter Pears更像个渔夫， 也好象更暴力一些。 Colin Davis的演绎也更着重此剧的阴暗和紧张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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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丽亚受辱记”、“斐德拉”

Pears, Harper, Janet Baker, Luxon, Shirley-Quirk

布里顿或Steuart Bedford指挥英格兰室内乐团

Decca（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创作于1946年的The Rape of Lucretia是一部“室内歌剧”，全剧一共只有8名歌唱演员，其中“男声合唱队”和“女声合唱队”分别由一名男高音和一名女高音饰演， 分别叙述剧中男角和女角的心理活动。乐队也只有12名乐手。剧情来源于古罗马史上导致罗马原始君主制崩溃和共和国建立的一次历史事件（莎士比亚曾写有同名长诗），女主人公Lucretia在遭到奸污后为表清白而自杀身亡。尽管此事发生在公元（即耶稣诞生）前509年，却成为后世基督教文化中坚贞不屈的信仰的代表。不过抛去宗教意味而言，这部作品确是布里顿早期优秀作品之一，特别是为女主角Lucretia所写的旋律（Lucretia首演者为英国伟大女中音Katheleen Ferrier)是布里顿最优美动人的之一， 令人想起珀赛尔的“狄多与埃尼阿斯”。 Decca此版中唱主角的是Ferrier之后英国最优秀的女中音Janet Baker, 她的嗓音浓厚而富有表现力。搭配的“斐德拉”是布里顿专门为Baker创作的一首独唱康塔塔，是以古希腊悲剧中恋上自己继子的王后Phaedra为题材。 The Rape of Lucretia也可考虑Chandos的Hickox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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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 Herring

Gilchrist, Stephen, Williams, Bullock, Burgess, Opie, Tear

Hickox指挥伦敦市小交响乐团

Chandos (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在Peter Grimes和The Rape of Lucretia两部题材沉重甚至阴郁的悲剧后，布里顿下一部歌剧（1947年）运用的歌唱演员和乐队与The Rape of Lucretia相同，但体裁突然变成了一部轻喜剧。这部作品描写一位平素默默无闻的乡村小人物突然“成名”后的笑料连篇的遭遇。但是在类似吉尔伯特和沙利文式的对各种“严肃”音乐形式和主题的“无厘头”模仿背后，其实还隐藏着对主人公Albert Herring这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物的深深同情。 正是从这一点出发， 有人认为Albert Herring其实是喜剧版的Peter Grimes。 也有评论认为， 这种天生的忧郁与自嘲的结合， 是真正的英国风格。 Chandos此版和以下Naxos版是此剧的最佳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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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 Herring

Gillett, Taylor, Finley, Barstow, Palmer, Savidge, Kale

Bedford指挥北方小交响乐团

Naxos（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这个录音原为Collins公司录制。 与上面Chandos录音一样， 此版中的男主角均比首演时的主角Peter Pears年轻，嗓音也更婉转悦耳。 Naxos这套CD比Chandos版便宜得多， 而演绎和录音水平不差， 比较超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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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巴德”

Keenlyside, Langridge, Tomlinson, Opie, Bayley, Best

Hickox指挥伦敦交响乐团和合唱团

Chandos (3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相信读过麦尔维尔(Hermann Melville)的中篇小说Billy Budd的朋友很难不被震撼。如果说在麦尔维尔的《白鲸》（Moby Dick)中的善与恶之间的斗争还笼罩在模模糊糊的云雾之中，在Billy Budd中善恶之争则从一开始就一清二楚，虽然代表恶的Claggart究竟为什么要毁灭代表善的Billy并不十分清楚：是嫉妒、对新鲜事物天生的厌恶，还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不能满足造成的毁灭欲（联想：《天龙八部》中的康敏）？在布里顿这部唯一全部角色均为男性的歌剧中（在世界歌剧史上可能也是罕见的），音乐色调之沉重、压抑（这次布里顿用了大编制乐团）与不时涌动着的对同性关系的暗示（除了Claggart以外， Vere船长对Billy的感情也很复杂）形成对照， 使这部歌剧具有一种亦正亦邪的神秘气氛。 Chandos此版中的Simon Keenlyside成功表现了Billy的纯真无邪，而Tomlinson的Claggart则恰如其分地塑造出那种以维持秩序为名扼杀善与美的“君子剑”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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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mpson, Rolfe Johnson, Halfvarson

Kent Nagano指挥哈雷乐团和合唱团、曼彻斯特男童合唱团

Erato（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这个录音使用的是该剧1951年首演时的四幕版本， 而其它录音（包括以下布里顿本人指挥的）都是用1960年作曲家修改的二幕版本。 Hampson的Billy一如既往地兼具力与美， 但扮演Claggart的Halfvarson则显得略为不够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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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巴德”；附带：Holy Sonnets of John Donne; Songs & Proverbs of William Blake

Glossop, Pears, Langdon, Shirley-Quirk; Pears (演唱Holy Sonnets of John Donne）， Fischer-Dieskau（演唱Songs & Proverbs of William Blake)

Wandsworth学校男童合唱团、Ambrosian歌剧合唱团、伦敦交响乐团， 布里顿指挥

Decca（3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作曲家亲自指挥的录音当然具有权威性，虽然Glossop唱的Billy显得更像一位成年男子汉而不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布里顿选用男中音塑造这一角色的用意我现在还不明白）。附带的独唱曲目均是经典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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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丝在拧紧”

Rodgers, Bostridge, Henschel, Tierney, Leang, Wise

Daniel Harding指挥马勒室内乐团

Virgin(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我以为美国作家Henry James的中篇The Turn of the Screw不仅是史上最优秀的鬼故事，而且是最佳心理悬疑小说之一。 由于体裁的限制， 小说改编成歌剧后， 原作的模糊性减弱了，但心理上的冲击力则更强，比如原作中男女两个幽灵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是人们的幻觉，以及幽灵死前与两个孩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故意语焉不详，但在歌剧中两个幽灵不仅现形了， 而且还有唱词。这部歌剧之所以disturbing, 不仅因为有幽灵，而且因为有无助的幼小孩子以及在原作中只是暗示，而在歌剧中基本明示的对孩子的性虐待：总之恐怖大片必备的要素基本全齐了。最后一幕当男幽灵Quint与女家庭教师和男孩一起出现在观众面前（当然剧中只有孩子才能看见和听到幽灵）时（见上CD封面），不难想象观众的心理承受力会经历一次极限考验。布里顿在此剧中又回到了使用室内乐团，而这部歌剧中的音乐从精致性和气氛渲染上达到了布里顿的最高水平。 Harding的录音是2002年制作的，从演唱到录音质量都是目前最佳。 EMI最近出了中价版（上右）， 与海廷克的Peter Grimes一样，歌词要从附带的CD-ROM上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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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丝在拧紧”

Langridge, Lott, Pay, Hulse, Cannan, Secunde

Steuart Bedford指挥Aldeburgh节日乐队

Naxos（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

由于作曲家本人指挥的录音(Decca)是单声道， 他的忠实助手Bedford的版本可以说是立体声版本中最接近作曲家演绎风格的， Langridge和Lott作为男女主角也接近于作曲家录音中的Pears和Vyvyan, 其中Lott对女教师的刻划也许是迄今最成功的。 此录音原为Collins公司制作， 现Naxos以廉价出版， 比原价便宜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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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之死”

Langridge, Opie, Chance

Hickox指挥BBC Singers和伦敦市小交响乐团

Chandos（2张CD）

相信不少朋友应该看过Visconti导演的戛纳电影节获奖影片“威尼斯之死”，并被其唯美的画面、惊世骇俗的情节和贯穿全片的马勒第五交响曲旋律所震撼。不过指望布里顿这部与电影几乎作于同时的（也是他最后一部歌剧）作品与电影一样产生那种震撼的朋友也许会稍感失望。因为布里顿自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部主要作品（实际上这部作品刚完成不久，布里顿就像电影中的作曲家Aschenbach一样心脏病发作， 以致不能参加首演），因此以前他还多少隐藏的性取向在这部作品中毫无忌惮地宣泄出来。 如果说与托马斯·曼的小说原著比起来， Visconti的电影多少淡化了同性恋成份， 而是让人感觉主人公是在追求一种抽象的美， 或者对逝去青春的怀念，那么布里顿的歌剧却有些过于强调情欲与艺术之间的矛盾， 以及主人公（这里就是作曲家本人的化身）的性饥渴。因此歌剧中的音乐也多少有些冗长和平淡。 剧中Aschenbach的追求对象男孩Tadzio并没有唱词，而是由一位舞蹈演员扮演。Chandos的版本， 除Langridge扮演的Aschenbach比Pears略有不及外，其他角色及音效均超过Bedford的Decca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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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之死”

Pears, Shirley-Quirk, Bowman, Bowen, Leeming

Bedford指挥英格兰室内乐团及英格兰歌剧合唱团

Decca（2张CD）

由于作曲家在该剧首演前心脏病发作， 首演的排练就是Bedford负责的。 Pears自然清楚他终生的伴侣最后一部作品完全是为他而作，因此他的演出既是对布里顿一生的总结， 也是自己真实心理的告白。仅此一角就可以使Pears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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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ul Bunyan

Lawless, Dressen, Comeaux, Nelson

Brunelle指挥明尼苏达州普利茅斯音乐系列乐团及合唱团

Virgin(2张CD）

企鹅评级：三星带花

Paul Bunyan从体裁到内容上都是一部奇特的作品， 更应该称作“轻歌剧”(operatta)或者“音乐剧”，不仅因为题材是美国民间传说， 而且布里顿在作品中大量运用了美国乡村音乐、蓝调音乐等民间音乐的素材。 主人公——巨人樵夫Paul Bunyan是一位只说话不歌唱的角色。 Brunelle的版本是该剧首次录音，我想“企鹅指南”授予“花”更多地是着眼于历史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