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湾
调寄《解语花》新韵
哲夫
在厦门杏林湾前后已经住了一月有余。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大排档吃海鲜，光顾最多的一家小店名为“鲜养味海鲜”，鲜养味的海鲜拼盘味道很好。一来二去与之熟稔起来，才知店主姓罗，是个学生物食品的大学生。谈吐也自是不凡，他说：“海鲜必须是活的，只有活着才会鲜，鲜能养味，我这个店海鲜一死就下架，从不欺客。”络绎吃下来，也的确如他所说，故能如此大言不惭。
以为他的海鲜是野生的，他却坦白告我：“近海几乎捞不到什么东西，野生的海鲜很少。不瞒你说，我这里的海鲜几乎都是养殖的，谁要是告你，他的海鲜是从海里捕来的，一定是骗你的。厦门的养殖业非常发达，连我这里的这个地段过去都是滩涂养殖，周围全是渔村。渔民现在得到远海才能捕到鱼，海里的东西不多了，所以价格很贵。如果能轻松捕到鱼，谁还会费时间下力气养殖？养殖业发达说明海里没什么东西了，养比捕要有利，这不是一件好事。海洋被污染的很厉害，重金属什么的都有，野生的未必比养殖的干净多少，除非你不吃，所以，还是放胆吃吧！“
信然。如今吃东西，已经谈不上放心去吃，而是要放胆去吃。
被称为海上生物乐园的澳大利亚大堡礁，位于南半球纵贯澳洲东北沿海，是世界最大最长的珊瑚礁群，有2900个自然景观非常特殊的大小珊瑚礁岛，落潮时，部分的珊瑚礁露出水面形成珊瑚岛。这里景色迷人、险峻莫测，水流复杂，生存着400余种不同类型的珊瑚礁，有鱼类1500种，软体动物4000余种，鸟类242种，还是某些濒临灭绝的动物物种（如儒艮和巨型绿龟）的栖息地。因为过度开发已导致爵士珊瑚白化死亡。如果继续放胆去开发，这些美景将从海洋中彻底消失。
但这已不是新鲜说法。据法新社2月27日报道称，生活在最深海沟的动物内脏中发现了塑料碎片。这显示了人为污染已经到达地球内部。每年有超过3亿吨塑料产生，而海洋上漂浮着至少5万亿个塑料碎片。塑料污染大范围存在于鱼类、海龟、鲸鱼和海鸟中。英国研究小组称，在世界上最深的六个海沟中，他们发现塑料被小虾摄入的情况。秘鲁-智利海沟距离日本海沟约1.5万公里，但这两个海沟中都发现了塑料。在菲律宾以东的马里亚纳地球上最深的海沟里的动物的消化道中都发现了塑料纤维。被解剖的90个生物个体中，有65个（占比超过72%）含有至少一个塑料微粒。这些塑料的原子键已经发生改变，这表明它们已有数年之久。不免让胆大妄为的人也心惊肉跳。
纸上看来终觉远，何如得过且过乐逍遥，还是说回我的话题。
晚上闲暇时常去杏林湾滨海大道散步。顾名思义，也许几曾何时，这里种满了杏树？故名杏林湾？不得而知。但十多年前这里全是滩涂养殖，却是确定无疑的。说是一位厦门的副市长，废弃了滩涂上的养殖，整治并主持修筑了现在的滨海大道，原本是要造沙滩的，后来未果，原因不明。
大海是闲不住的，它每天要潮涨潮落两次，而且每天涨落的时间也有所不同，但却是有规律和的方圆的，海潮是诚信的，它遵循的是始终不渝的天道，所以人类信任它。杏林就湾的海水在潮涨时，波光潋滟，海天苍茫，浪花堆雪，鸥飞鹭翔雁凫，是个十分可爱的海湾的模样。潮落后却会即刻露出鬼相，露出满滩涂未拆除的养殖业残剩的圈圈格格，有些狰狞难看，却是历史的见证。
我的手机镜头，不止一次捕捉住了潮落之后赶海捡海的人，有的是业余的观光客，有的是专业的捡海人。看，远远的泥泞的滩涂上，走来一个步履沉重的挑着担子的捡海者，近了，近了，他吃力的蹬上岸边的台阶，挑着满满两网袋牡蛎，头发上蒸腾着白汽，满脸是深藏不露的喜悦。
靠海吃海，靠山吃山，山海即是水土，水土是人类的衣食父母，自古以来使然。然而，然而，我们的山，我们的海，我们的水土，已经疮痍满目。大海血液中毒，恩生物也自然难逃。
继续下去，大海会死吗？我暗自思忖。
常识告诉我，海不会死。但海的局部或曰肢体会坏死，因为污染和生态破坏，沿海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海底沙漠，没有鱼虾和生物，一片寂静。其实，大海并不害怕被人类污染破坏，它是地球的血液，地球是土海是水，二者即水土。海养育的不仅是鱼虾，更主要的是人类。海不会死，但海的恩养物在不断死亡，等同于海的死亡和人类危局。泪水是咸涩的，海水也是咸涩的，似乎海在暗示人类，如果失去海的恩养，那么，未来的没有了鱼虾的海水里，就只剩下人类的眼泪了。
因为有了以上感想， 所以我填了这首《解语花》的词，以便警醒我辈：
沧桑错位，阅杏林湾，读涌翻波沸。
撰今昔对。曹刘辈，酒煮青梅已废。
红尘暧昧，金粉走、二乔小妹。
涨落时，鹭翥鸥飞，掠雪崩银溃。
日每两回烂醉，被滩涂辞退，潮很憔悴。
爱无遗类。珍馐贵、呕吐物能填胃。
卿卿未悔。君莫睡，伊侬共毁。
苦涩咸，海若失鱼，水剩全人泪。
早年间，我在一篇名为《能量怪物》的杂文中，曾经写过这样四句诗：我在故我思，我思故我在。在时若不思，思时已不在。前两句借自笛卡尔，后两句是我的原创，意思是：存在必须思考，思考证明存在。拥有时你漠视它们的存在，想要重视时已不再拥有。不仅指生命的存在，更是指自然生态环境的存在，存在时你不思珍惜，等到觉悟时它们已不存在了。
正如我已经无数次的说过的，大气不在乎被污染，青山不在乎被伐秃，江河湖海和地下水也不在乎被弄脏或是被蒸发，物质生生不灭，形聚形散，无损它们一根毫毛。万物也不在乎被殉葬，生死和荣枯，于它们很混沌。地球不在乎被毁灭，毁灭与重生，对它是件平常事。真正在乎这一切的是人类。猎天者必被天猎，猎地者必被地猎，猎海者必被海猎。别以为你在居高临下悲天悯人的拯救天空、拯救大地、拯救江河湖海、拯救万类和万物，其实，你拯救的只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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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4 13:08: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