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与上帝

(城市的悖论）

哲夫

　　 城市是一头怪物，人类创造它，如同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上帝。

　  人类择水而居，有多长的江河就有多长的人居，没有江河就不会有城市。

    全球长于5000公里的长河应为7条，亚马孙河（7025公里__6275公里间）、尼罗河（6700公里）、密西西比河（6415公里－6020公里）、长江（6300公里）、黄河（5501.1公里）鄂毕河（5410公里）及叶尼塞河（5075公里）。7条长河中国占了两条，长江与密西西比河可以说是同列7大长河中的第三名，黄河则居于第四或第五名。

　　最新研究成果证明，长江诞生于4500万年前，那时人类还在启蒙。

    长江流域面积180万平方公里，占中国陆地总面积的18、8％，流经青海、四川、云南、贵州、甘肃、陕西、河南、湖北、湖南、广东、江西、安徽、江苏、淅江、福建等１５个省，再加上西藏和广西两个自治区，重庆和上海两个直辖市的全部或部份地区，如果再加上通过大运河注入长江的淮河，全部流域达200万平方公里。 

    从沱沱河到西宁有8000公里之遥，这一程沿途之中，散落着诸如大柴旦、德令哈、格尔木这样在的大大小小的城市。在这些城市中，西宁是最大的，格尔木次之。上百年前，这里的人们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约的生活，那时候城市还没有长大。西宁低矮简陋蒙满历史的灰尘，格尔木还没有延生，德令哈只是一个乡镇，江河源头的情况还是很不错的。然而，当沱沱河以下的楼群鳞次节比之时，沱沱河的森林却一片接一片的消失了。

　　通天河是通向天界的河，河滩地上的植被（主要是苔藓）已大面积死亡。通天河水已浑浊如黄河。频繁的放牧、挖沙等活动，使得这一地区的植被遭到致命破坏，每年注入金沙江的泥量已超过950吨。五大干支流注入通天河的水量占总水量的70％，但现在它们都受到沙漠和干涸的严重威胁。君曲与穆曲交汇之处，辽阔的高原上根本看不到一片完备的草场，全是一片连一片的沙漠。君曲河虽然正处在丰水期，但已干涸了50多公里；穆曲河也已干涸。在通天河另一条支流，有人做试验，打上一脸盆河水，结果澄清后竟有近两公斤泥沙。

　　治多是名贵中药“冬虫夏草”的产地，近年来当地将此作为“经济支柱”进行大规模采挖。采挖大军除治多县的2万多人口外，还有每年从青海、甘肃等地赶来挖掘虫草的人，全部加在一起，竟超过了4万多人，境内的草地全部被掀翻，土地体无完肤，使当地生态环境遭到毁灭性破坏。治多县境内的草场如今与玛多的一些草场一样，到处是黑土滩，已经长满了狼毒，有狼毒入侵，草场便不会再长牧草，涵养水分，最终将会彻底沙化。

    长江源头和黄河源头都流经曲玛莱，淘金业自80年代便成了曲玛莱的“支柱产业”，每年从全国各地蜂涌而至的淘金者，最多时竟超过11万人。淘金浪费掉大量河水，河沙覆盖在草场上，牧草被压死，河水大量减少，地下水严重短缺。原有七八条河流，现在只剩下其中的一条还有一点水，其余的全部干涸。以前修建在诸条河流上水电站和水利设施都已经废弃。每天全县有近3万人的用水要靠拖拉机从外面拉。每逢下雨大量的河沙和泥浆便流入通天河，一遇刮风，沙尘四起，遮天蔽日。有关专家痛心地指出，要想使生态完全恢复至少要100年时间。

    如今的曲玛莱县城已经因为缺水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和废弃的危局。

    可可西里也不再是一片无人区，到处充斥着人类深刻干予过的痕迹，捕卤虫者成为进入可可西里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盗猎者和淘金者屡禁不绝的原因与此有关。荒沼上遍布藏羚羊的嶙峋白骨，淘沙的翻斗车废弃在荒沙之中，草场被挖得千疮百孔，已经沙化……藏羚羊和大量的野生动物正在丧失掉可供幸存的最后一片净土。

　　长江水利委会水土保持局副局长胡甲均告诉我，人们过去总是以为黄河的水土流失最严重，事实上长江的水土流失面积远远超过黄河，不同的是黄河的流失特点是侵蚀掉相当一吨泥沙的面积，就会流失掉一吨泥沙，而长江侵蚀掉相当一吨泥沙的面积时，却只会流失掉一小部份泥沙。这是因为长江流域的气候和土壤以及植被的情况有别于黄河。长江每年的泥土流失总量为22、39亿吨。由于长江的水量大，故长江含沙量逊于黄河，每立方米江水中的含沙量目前尚不足一公斤，每年入海的沙量为５亿多吨。遗憾的是因近年来水土流失加重，江水中的泥沙含量有上升趋势，可以这么说，长江正在慢慢变黄。哦，不是正在变黄，而是已经变黄，还在逐年加重。

　　总流程5501.1公里的黄河源头在青海省境内的巴颜喀拉山北麓的约古宗列地区，昆仑山、巴颜喀拉山、布尔汉布山环抱之下的盆地，有高山雪水形成的花海子，称为星宿海。往上去有扎曲、约古宗列曲、卡日曲共三源。扎曲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处于干涸状态，而卡日曲最长，流域面积也最大，在旱季也不干涸，便被定为黄河的正源。现在已经名存实亡，源头下移扎陵湖。黄河上游最大支流湟水径流量较60年代降低了1/3强，黄河源头第一县──玛多县已连续4年干旱，近千条（个）河流、湖泊干涸，全县70%的草场退化。从1998年以来的10年中，黄河青海段的水量比正常年份减少了23.3%。黄河啜土饮沙纵横九省区，也侵蚀九省区，每年驮负十六亿吨泥沙进入勃海，郑州段河道已经淤高到七层楼房那么高，大量泥沙在勃海边堆积出一座新的城市，它的名字叫东营。

　　城市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人类寄生在自己的创造物之中，既想依赖它又想支配它，又不得不受它的算计和摆布，它不光需要人类的劳动和智慧来喂养它，还吞噬大量的自然和生态的血肉，消化之后还排出大量的秽物污染环境。我们在山上每砍倒一棵大树时，便要在城市或是城市周围种下一株绿色的小树或是一苗纤弱的小草，我们为每一株小树的成长喝彩，为每一苗小草的诞生而雀跃。当城市的周围有了一片可观的小树，当我们的城市中心区有了一片铺满茵陈的美丽绿地，当一座高要拔地而起，谁也不会想到，有大片宝贵的原始森林因此而消失了。

    切生主任神情怅惘地告诉我，顺着青藏公路翻越5300米左右的唐古拉山，越过唐古拉山口就能到达藏北的羌塘草原。那边的生态没有被人们破坏，水草茂密而且丰美，白的绵羊和黑的牦牛散落在草坡上，风光旖旎。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那边还没有被人们开发，不是自然偏心眼，我们这边原来和那边是一样的好！

    人们困惑的发问，我们为城市发展付出的代价，是否太大？是否太不值得？不发展不行，过度发展，又会伤害自然。人类处于两难之中。何去何从，象一道高难度的模糊数学题一样，暂时无解。

    悖论是：城市贫穷时，森林和河流是兴旺的。城市繁荣了，可自然却贫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