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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以色列为我们作导游的是一位开封犹太人的后裔，名叫石米广。这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已经加入以色列国籍，被认定为犹太人。他来以色列定居已有三年之久，是十一位开封犹太人加入以色列国籍者中之一。

开封犹太人的先祖大约在宋朝时期来自中亚的波斯可萨汗国，或者途径印度和缅甸北部来到中国。据记载，犹太人曾向北宋进贡西洋布，深得皇帝欢喜，于是诏其“归我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梁”。在这个高度民族融合的国家里，开封犹太人没有遭到任何歧视，很自然地开始参加中国的科举考试，有很多人成了官员。

从考古遗迹上讲，现存开封博物馆的《重修清真寺碑记》可说是犹太人定居开封最为确凿的证据。从这通明弘治二年(一四八九年)的碑文可知，开封犹太人至少自北宋年间就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了。学术界普遍认为，大批犹太人最早是在唐代(约公元8世纪前后)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国的，这种看法已从考古发现中获得了比较充分的证明，但也有学者认为，犹太人是通过海上路线进入中国的。

作为历史上曾经繁华一时的七朝古都，开封的建筑布局依稀可见当年雍容平稳的形态，甚至至今还保留着一个内陆城市处变不惊的节奏。历史上开封犹太人最著名的一个聚集地被称之为 “挑筋胡同”。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开封犹太人聚集于此。按照犹太的风俗，为了纪念祖先雅各伯在和天主的使者摔跤时被扭伤了大腿，因此，犹太人不食用牛羊肉的蹄筋，开封民间称犹太人相信的宗教为“挑筋教”。犹太人并不认为这称呼含有贬义，文史中广泛采用，他们所聚居的胡同，也被开封人形象地命名为“挑筋胡同”。后来冯玉祥觉得这个名字不雅，就改成了“教经胡同”。

很多犹太人后裔都住在那里，从北宋来到中国，至今已经1000多年了。开封犹太人号称七姓八家。主要有七个大姓：赵、艾、李、张、石、金、高。另外包括源出张姓的章姓，总共八个家族。这些姓氏的由来，也充满了历史印记。比如，“李”由“列维”而来；“石”由“示巴”而来；“艾”就是“亚当”；赵姓，则是中国宋代皇帝的赐姓。据了解，生活在开封的犹太人后裔，还保留着许多特殊的习俗，比如不吃猪肉，不吃动物的蹄筋，过安息日。在移居开封的几百年来，他们一直严格遵从自己的宗教和生活习俗，守安息日、守禁食、守割礼、禁食猪肉、每日三次到会堂祷告。元代的犹太人一度高人一等，被蒙古统治者列为第二等色目人，同属于统治阶层，同化现象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汉人重新夺取政权后，颁布了非常严格的法律，胡服、胡语、胡饰一律被禁止；《大明律·蒙古色目人婚姻条例》中更明确规定：蒙古、色目人不许自相嫁娶。犹太人不仅要说汉语、学习汉文化，还要与汉族女子通婚，同化进程的迅速可想而知了。犹太人在中国并没有遭遇到任何歧视，也许正是这种平等宽容的环境一点点消融了他们的民族性，再加之社团本身就十分弱小，血统的逐渐淡化使得百年之后从外貌上看，开封犹太人与汉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他们沿用了千年的波斯语也渐渐被淡忘。

 世界上从没被同化过的犹太民族,唯一例外的是在中国的犹太民族被汉化了。以色列建国以前的千年民族史都是一部流浪史，他们到处奔波，却又到处受到排挤，但无论条件如何艰苦，他们都能保持自己的民族独立性。中国古代犹太人是幸运的，当他们的同胞被一次次驱赶屠杀时，他们在东方繁衍生息。犹太男子遭屠杀后，女人被抢掠替别的民族生儿育女，犹太人只有依靠母系延续自己的民族。直至今日，开封的犹太人却一直保留着初始的以父亲维系血统的习惯。也是因为这个，他们已经不符合以色列有关承认犹太人身份的规定。根据以色列《回归法》的有关规定，以色列只承认母系制度传承下的是真正的犹太人，也就是说母亲是犹太人才算是犹太人。但中国开封的犹太人后裔，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身上还有着一个遥远民族的基因。

那被称为世界上最难同化的犹太民族，为什么在中国的土地上如云汉飞星一样隐入历史的幕后？首先，中国一直友好对待外来的犹太人，犹太人和当时各族人都享有同等的待遇。犹太人也可以做官，通过学习四书五经也能够考取进士、举人，这种宽松的社会氛围，开始让犹太人这个古老的民族慢慢融入到中华主流社会。其次，也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开封犹太人开始和其他民族，比如汉族和回族通婚。从明代开始，朝廷采取了闭关锁国的政策，封闭了西北边疆和海路，中国的百姓与世界隔绝了，开封犹太人也失去了与西亚、北非聚居地的联系。1850年，开封犹太社团的最后一个拉比(犹太教经师)去世，却没有人能来接替。以往每个拉比要带几个学生，一个拉比死了由他的儿子继任，这是犹太人的传统。但随着拉比知识的逐步萎缩，年轻人的心已不再被信仰所吸引。犹太会堂最后一次被洪水毁坏后便无人重修了，一次完整的祷告都无法组织进行，开封犹太社团真正地消亡在浩瀚的历史岁月里。

那些身体里有着犹太血统，但仍住在开封的人们，他们的祖先的确是来自中亚的犹太民族。出于认祖归宗的人性理念，一部分开封犹太人，强烈要求恢复他们犹太人的民族身份，并且通过以色列官方要求回归以色列。为我们作导游的石米广是幸运的，他已经被接纳为以色列合法公民，并且接受一年的希伯来文教育，因此他不仅会说英语，也会说希伯来语，华语那就更会说了。这样的导游在以色列不会很多，我们倒很幸运地通过中国海峡旅行社联系上了石米广，他与我们之间因着拥有共同的语言而倍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