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民间故事系列----（三十八）燕社鸣秋（三）

    上回说到，孔员外苦思冥想，翻来覆去想出狠策一招，本以为从此打消女儿心愿，又可除去小燕心头之想。可惜又可怜，小燕红儿二人纯情蜜意还只蒙在鼓中浑然不知！

    二天清晨，孔员外吩咐长工套好马车，自己坐稳延着大道直奔大兴县衙一路奔去。此一去，便招出一段祸从天降的奇冤难报！

    这大兴县一位主管钱大人管辖一方土地，做一小小县令。这里京南小县自古天灾水患地瘠人贫，到任几年仍是囊中羞涩，从没得甚油肥水甜，又因临近京城天子脚下从来不敢妄自胡为，故此虽做县衙，实乃穷酸是也！看看别县当年同科，靠山吃山，临水吃水，个个塞得肚满囊肥。只有自己孤家寡人蒙眼糊心，上任时候没看好风水才择得这穷蛮之地做了冤枉大头，真真愧煞祖先庇荫！

    这一天，天气尚早，钱大人早饭未吃，此时早已肚鸣肠虚，两只眼睛直勾勾盯住门外只等拿来午饭，许久才见夫人托盘端来放在面前。钱大人低头一看，仍是两个干瘪玉米窝窝一碗寡水菜汤！心中来气，不免脸色阴沉下来，斜眼看定夫人，口中怨道：“怎么天天如此寡淡，你就不会翻个花样也叫我吃个新鲜！”夫人不听便罢，只一听，胸中犹如快刀破竹一般“噼噼”裂开！

    夫人此时：憋一口足气，马脸红赤

              蓄全身蛮力，鹅颈紫青

              扬起铁砂霹雳掌，顿时桌案雷响

              张开莽林狮子吼，立刻满院风声！

    只听夫人吼道：“你方才说甚？再说一句！就这吃食你嫌寡淡？呸！不拿尿盆子照照你是甚样德行！家中只有老棒粗粉，你要吃甚？老娘我算天算地尚且余粮不足缸底，今天还有粗面窝窝，明日便不知何处填肚！你不吃我便撤下晚间独吃。哼！看看别府内眷，哪个不是插金戴银穿绸挂缎，常言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嫁与你多年，如今仍是要穿粗麻，想吃难咽！我这老干柴真真瞎了眼睛却嫁了你穷鬼乌龟蛋！” 骂完，抄起托盘饭食转身厨房走回！

    这里钱大人盼望一早的午饭已然落空，眼看到嘴的窝窝被夫人拿去，只好自己勒紧裤带叹了一口弱气，拿起桌上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正在喝茶，外边通报来人求见！钱大人正不耐烦刚要辞退，忽见来人已进二门，无奈起身走出迎接。待到近前才看清原来采育有名财主孔老员外！正在狐疑，只见老孔毕恭毕敬高施一礼，口中呼道：“晚生拜见钱大人，老父母万安！” 钱大人只得忙不迭还礼：“岂敢岂敢，孔老员外大驾光临，老钱陋室蓬荜生辉！圣人香风吹得员外到家，快请堂上说话！” 随即二人牵手一同迈进上房。

    双方落座，家人献茶已毕，老钱拱手道：“孔员外今来定然有甚高见？” 老孔微抬身子看看没有闲人在此，便说道：“乡下老浦有甚高见，在下今来不过向大人讨教：村人不务农田，有反朝纲私下通匪该当何罪？”钱大人一听，眼珠一瞪：“那还用说，轻者流遣，重者杀头，严惩不贷！听员外说来，难道你有所察觉不成？说来听听，谁人胆敢在我地界造反绝不轻饶！” 老孔此时不语，转头四下看看旁人不在，便从袖袋掏出一纸，轻轻放到钱大人面前。

    钱大人低头一看，原来大红印鉴一千两银票一张！抬头呆看老孔道：“这是为何？” 老孔咪咪一笑：“大人来到此地为时已久，在下愚钝早该前来为大人温家，如今后补，小小数目不成敬意，望大人恩纳，也算小民一点微薄心意！” 钱大人双手一推：“不可不可！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岂有此理！”口中虽说，心下早痒，斜眼看看银票，恨不得一手抓来踹入怀中，可脸上仍然正色道：“想我为皇家治理一方天下，理应爱民如子清水为官，何况享受皇家俸禄，哪有收纳外财之意，请员外收回！”

    正在推辞，忽听院内厨房中夫人大声说话：“哼！算我命苦，明日不知拿甚过活，只有两个干馊窝窝，难道就要挨饿不成。哼！天地良心，明日我便要回亲娘老家，剩下你一人独自喝你那西北冷风，做你的清水衙门呗！” 声音传到堂屋，屋内二人面面相觑，钱大人面上红白变换不知所措，坐在那里嘿嘿干笑！

    老孔见到时机，把银票往大人怀中一推，赶快扭转话题：“刚才说到，村中流匪却有其是，我为朝纲安定前来举报，想必大人不可不理！” 钱大人问道：“流匪哪个？有何反叛？”老孔言道：“我村于家小燕便是其中，老大不小不务正业！打爹骂娘反叛忤逆！偷摸抢夺强横一方！欺男霸女打科犯奸！实是可恨！除去此人，还我静村安家！” 钱大人听罢，拍案言道：“尊村竟有此等孽种，可恼可恨！员外明日村中集合多家联举，且看卑职国法在手发发威风，打他一个发配海南，不信贼人不除！”

    老孔看一眼钱大人颜色，缓缓说道：“多家联举已然不必，我来之前已有几户向我哭诉苦衷，难道我堂堂一村员外说假不成！” 话已至此，钱大人已然明白一二：村中大户是想除却眼中之丁，可耐无凭无据怎好说抓就抓？但却不抓这老孔一关已然难过！这可怎办！我这厢吃人嘴短，拿人手蔫！一张小小银票沉甸甸压在怀中，如不随他心愿恐怕到手的白银就要收回！想我为官多年就快穷困潦倒，有了一千银子便可快活度日，着哇！别人行得，我便行得！见银子不拿天大傻瓜！有了银子哪管他人好歹，就便如此！

    想到此，挺起身来对老孔说道：“这还了得！朗朗乾坤哪容不良祸殃害民！员外先回，我明日便派人马去抓贼人小燕，也叫他尝尝我的厉害！” 老孔见说，嘿嘿站起拱手告辞。

    长话短叙，老孔只花一千两便买通知县大人，抓来冤枉小燕定了一个“私通盗匪”之罪，额上刺字发配海南！

    可怜小燕自己还不懂因何罪发配天边地远，满腹冤屈无处诉，一腔热血向谁流！

                                                          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