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民间故事系列----（三十五）蟋蟀叫屈

         纤针华彩锦上游，什色万挑春色愁

         蜂蝶误撞桃花苑，错送痴情作风流

    中国刺绣千丝万缕，国之地大，各地有各地的妙处！不知何时，在众多中国刺绣之中选之又选，挑之又挑，去粗存精，技法超群，举出中国四大名绣----苏绣，湘绣，粤绣，蜀绣。巧夺天工，妙趣横生！

             刺虎似石峡树动林啸

             绣鱼如湖中波光粼蓼

             描花恰园内香薰微动

             画景乃山川云飘舟摇！

    此四句乃是中国四大名绣纤细逼真，做工绝妙之赞誉！

    除此四大名绣以外，还有各地众多巧娘绣女：纤手十指上下翻，绣刺妖娆尽人间！

    北京的“京绣”乃独树一帜尽展风采！长期以来，绣工们为宫廷皇族，贵女王公织绣无数锦衣秀服，描枕画被！为徽班京剧，梆评剧种织绣行头披袍，桌围幔帐！民间还有日常穿戴，喜庆吉服，荷包香袋，绢帕包头，无一处不有描凤繁花，万字寿图！

   “京绣”技法手段众多，有织绣，堆绣，平绣，挑补，抽丝，缂丝，乱针，盘金，打籽，绒绣····！颜色搭配还分三蓝，三绿，拼色····！多种图案更有团花，绦带，花边，海水江崖，吉祥花卉····！真乃道叙不完，祥说不尽！

    今说一段“京绣”故事 ----

    京城南苑，凉水河两岸，稻花飘香五谷丰登！男人出禾当午，锄铲浇忙！女人纺织炊房，猪鸡牛羊！只有那些闺中待嫁女儿练习针黹，裁衣做鞋！起初，女孩儿们只是粗针麻线，没甚细致活计。后来，一家长成一位姑娘，这女儿自小心灵手巧，耳聪心活，在家挑些蚕丝麻线，染成七彩什色，看见院中春红夏紫，又看见树梢柳浪闻莺，自己穿针引线一丝一缕把这些花样尽全扎在衣襟袖口，裙脚鞋帮，反比纸上绘画还要好上十分！村人看见无人不赞姑娘灵巧，犹如织女下凡仙姑结彩！村中男女都叫姑娘“巧姑姑”。别家姐妹看见眼馋慕巧，众女儿挽结涌门竞相学做技艺！不一时村中家家女孩儿会刺能绣，慢慢流传开来。又经过多年以来绣女们集思广益各显其能，针法多变色彩繁杂，便形成京城独一无二的民间工艺 ---- “京绣”！

    巧姑家老爹老妈，年纪偌大膝下只生一女，虽然看作掌上明珠，可这老爹秀才出身，自小孔孟诗书读却若干，却是没能高中一次，想想自己已然年老，故打消再考念头，只是在家写字画画，几亩薄田出租收利，将可度日。

    老秀才一心遵循孔孟礼法一丝不苟，虽然小户人家，但是治家严厉，密不透风！对妻传授为妇之道不可半点出格！对女森严女儿经论不能丝毫不逊！只弄得一家三口说话是之乎者也！行动是圣道古经！无数规矩之多真真不可枚举！

    巧姑不到及笄（ji，古代指女儿十三四岁），从小受父亲管教屋门不出，等到出落花儿一般年纪却是冷冬不锁春风，渐渐显露聪颖天性！自从练习绣花以来更是一天胜似天手艺娴熟，以致招来习者无数，每天这拨没走那拨进，来者除去本村姐妹还有外村姑娘嫩妇阿娇少媳，迎来送往只把一个小小庭院险些挤破门槛！

    巧姑见来家人等日渐增多，知道父亲秉性搅乱清规，心中敲鼓，逐向爹爹说道：“近日家中来者甚多，多是远客不请自来，只怕叨扰爹爹清静，望父亲海涵则个！” 说过不想爹爹抹眼沉脸说道：“我女有此技艺不为己藏，传授他人乃是圣人之道！来此都是一些闺中妇人倒还可说，我把丑话说下，千万不可借此招揽男人后生闲杂人等，人多嘴杂，只怕传了出去天地之广人言可畏，有违女训！有辱圣人脸面！”

    话刚说完，老妈一旁言道：“老迈秀才怎倒说起男人后生的话来！我女年纪幼小，女娘姐妹一起针黹，小声说笑亲亲我我，强似独自在家呆呆傻傻，能有什么过错！” 老秀才转脸对老妈继续言道：“古人训：男女授受不亲！女子自洁自检，如若半点不守别说为父冰冷心肠！你为母的时刻加守，看好女儿不可逾越！” 巧姑一旁静听到此心跳脸红，又不敢违呕尊长教训，见爹爹说完低头转身出去。

    巧姑绣花日渐臻熟，学绣姐妹聚在一起你思我想各出高招，绣出花样繁多针法各异！以致家家户户土炕之上支起绣架，红丝绿线手中飞舞，巧姑名声越传越远！

    老秀才听见别人夸赞女儿不但不喜反而心中堵闷，后悔当初容许女儿抛头露面以致今日招声惹势，只得自己不动声色暗暗留心查看。

    夏去秋来！一天晚间，正在刺绣，忽听窗下几声金铃鸣唱，巧姑知道秋虫蟋蟀欢叫，心中一喜：“人活一世，虫儿一秋！眼看秋去冬来，天寒地冻！我何不捉来几只蟋蟀，把它绣在锦帛之上，也叫这小小虫儿帛上永存！”逐打起灯笼走出门外窗下找寻蟋蟀。可这蟋蟀也怪，听见有人走来便不再叫，巧姑回屋蟋蟀又唱，巧姑心想我就不信捉不到你小小蟋蟀，逐重新打起灯笼黑处拨寻。

    这巧姑虽说爹爹看管严谨，可是年纪尚幼，好奇心重。几次出去早引起爹爹心疑。

    黑灯瞎火，巧姑墙边草丛正在踯躅，只听背后一声大喝：“好贼人的丫头！半夜不睡，出门几次作何勾当？平日看你不言不语，半夜人静勾结了哪家浪荡子弟前来苟且！败坏我家门风！真真丢我祖宗嘴脸，看打！” 巧姑猛吓一跳，回头一看，爹爹披衣站在背后手举木棍就要打来！姑娘不顾一切，扔下灯笼站起身来面红耳赤跑回屋内伏案痛哭！老妈过来见到此景责备姑娘行为不检不守闺门。巧姑浑身有嘴只气的说不出口，刚要分辨爹爹又骂：“我就说结交杂人带坏我女，刚刚这大年纪就隔墙出花，真真不知廉耻的东西！” 巧姑实在听不得爹爹如此说话，大了胆子回嘴道：“爹爹差亦，女儿行得正坐得直，今晚不过想去捉来几只蟋蟀做样绣帛，有甚错处！爹爹怎说廉耻二字？苦煞女儿！” 秀才听此气上心头，吼道：“什么西蟀东蟀，从今以后不许绣花！外人旁姓不许进家，你只许呆在屋内不许出门，免得败坏孔圣嘴脸！” 巧姑听到不许绣花，站起身来顶道：“我绣几朵花样怎会败坏孔圣嘴脸？爹爹说话忒绝了些！难道爹爹屡考不中也因得罪圣人不成？” 老秀才听见女儿揭出老底，犹如干柴遇到烈火一般旺盛，拿出一把铁锁，反身把姑娘关在屋内！

    一日两日三四日！那些平时绣花姐妹见他家紧紧大门进入不得，只好门外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不懂为何缘故。

    巧姑每天只许母亲门洞递进吃喝，一人被锁屋内与世隔绝，想想自己没犯大错却要遭此禁闭，爹爹不分青红皂白说话无理，今后如何见人，心中惨痛无比！看看窗外飞鸟自由自在，又想自己生在如此之家今生难料！血性女儿性子上来不可收拾，逐找来三尺白绫趁夜梁上自尽！待天亮母亲送吃才看见女儿早已身挺体凉，香飘玉陨了！

    此时老秀才也后悔好好女儿再不可回，夫妻老泪纵横顿足捶胸！

    待老秀才夫妇为女儿发丧，村人才知道巧姑已没，村中姐妹为她痛哭失声！哭声传遍凉水河岸，河水呜咽颂扬巧姑之巧手绣花！就连那草丛蟋蟀也为巧姑鸣叫不平，每年秋日，众蟋蟀就会发出哀怨叫声：“屈屈！屈屈！屈！”

    自此，蟋蟀又叫“蛐蛐”来纪念“京绣”创始人之巧姑屈死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