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北京家用电器=====
夏天的中午,孩子好象和睡午觉有天大的仇恨!唯恐失去任何一次玩耍的机会。堂弟也由伯母强摁着躺在枕头上睡去了!我一个人走到后院的花丛里看看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太阳很晒!只有南墙根还有阴凉,忽然!奶奶的后窗里又飘出了那熟悉又讨厌的歌声:“(女)自从嫁了你,幸福都送完,没有好的吃,没有好的穿,没有股票也没有田地房产,没有金条也没有金刚钻,住的也不宽,用的也不全,哪一样叫我住的惯?这样的家庭简直是殡仪馆!(男)自从娶了你,整天听你烦````!”一只蜜蜂落到我的胳膊上,啊!我吓得不敢动,举着胳膊回到奶奶的屋里大喊!爷爷看见把我拉到门外,对着蜜蜂用力一吹!飞走了!
随着回到屋里,爷爷给我一些“变色糖”就又去听那留声机的歌声。我不喜欢那颤颤的女声,坐在一边吃糖。可又不大习惯那鱼肝油的味道,吐出来吃进去,看那变化的颜色,粘粘的满手满嘴!
留声机里“夫妻相骂”唱完了。又换了一张,还是嗲嗲的女人:“三轮车上的小姐真美丽,西装裤子短大衣,眼睛大来眉毛细,张开了小嘴笑嘻嘻,浅浅的酒窝叫人迷!```”呸!
留声机是爷爷的爱物,刚买来时看着它桃木的外壳,放在窗下就像是一个大柜子。把上边的盖子打开支起,再拉出那个大的铁喇叭花,放好黑胶木的唱盘,插上电源,把“唱头”放在唱片上就开始唱了!不但爷爷喜欢,大家都喜欢!我也好奇,唱歌的人在哪里?我拿了一张唱片正在反过来倒过去的看,老叔过来从我的手里抢去了!我一定要!他偏要抢!啪!掉在地上摔碎了!爷爷跳过来狠命的打了老叔一个耳光!我大哭起来!老叔厥着嘴去了,老祖太太把我拉到她的房里,只有爷爷拿着那碎了的唱盘对碴!
在祖太太的炕上不一会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祖太太还在慢慢的对我扇着大芭蕉扇。
快吃晚饭了,家里人都来到北屋的廊下,祖太太坐在收音机旁仔细听王杰奎的评书“七侠五义”,每到这时爷爷总是按时打开收音机让老祖太太听那总也说不完的长篇大套,然后祖太太再喋喋不休的给全家讲解“奸贼无德有佞种,侠客存义多忠良”的古人义气!
“想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王杰奎走了,又来了个女人,字正腔圆,拿腔拿调慢慢的说:“请用骆驼牌爱尔染色,骆驼牌爱尔染色能染毛线半磅,白布八尺,经久耐用,永不退色!”“下面是梁晓鸾唱的京剧武家坡````”
那个座在条案中间的木头匣子一会是广告,一会是相声,没有一个是我爱听的!从我刚一懂事它就坐在那里,粗蠢的外表,呆傻的形态!有时声音太小还要用拳头狠命拍它的后背!可是它依然岿然不动的一会声音大一会声音小!决不管听众多么的着急上火!
吃过晚饭,天慢慢黑了!全家坐在北方的廊下喝茶聊天。收音机里依然是咿咿呀呀的京剧和喋喋不休的广告。奶奶回屋关上了收音机,打开了电灯,拉下灯头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针线。
那时的电灯和现在完全不同。荷叶形的玻璃灯罩,棉线外皮的软质电线,上下两个白瓷“滑轮”下面一个猪心形的白瓷大“砣”,可以调节电灯的上下高度。现在想起那时奶奶坐在电灯下,一针一线的缝,就与古诗中描写的“慈母手中线`````”的情景一模一样,仿佛人在诗中,诗在眼前!
爷爷看奶奶大热的天气还在灯下针线,进屋去打开了那台“华声”电风扇。爷爷总怕电扇转起来伤到我们孩子,就把它搁在高的柜子上。可它不管高低却总是扬着高傲的头颅,目不转睛地冲着一个方向无声无息不知疲倦地转着!
老北京,除了留声机,收音机,电风扇,还有台灯,那台灯黄铜的底座,黄铜的支架,翠绿色的长圆形玻璃灯罩。现在,只能在电影里才能见到了!
那时我家为了生意和做医生的伯父出诊方便还安装了一部电话,黑色的,挂在墙上。我只记得是四局####号码早就忘光了!
老祖太太回到她的佛堂,打开了菩萨前的两盏蜡烛形的“长明灯”,金龙红漆的立柱顶头各有一个火苗形的红色玻璃罩,佛前一左一右,通了电以后,它永远是红红亮亮,屹立在在佛前照亮人生漫长的道路不至于坑洼险滩迷途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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