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巴仁波切说,修行,完全是一个人的事情。它跟一个无助的人,在一个灵修团体中寻找安慰不同。
宗萨钦哲也说过,我们以为我们看到的是同一支笔,但是,如果深究下去,我们就会知道,我们永远没办法看到完全相同的一支笔。
这就是真相。
真相或者让我们彻底地放松,或者让我们非常害怕。
如果你知道,根本没有一个“真实的对象”在那里,一切都是我们心识所制造的幻影,这或者令你彻底放松,或者让你彻底害怕。
不过,一个害怕的人,是无法看到真相的。他会防御这个真相。所以你不必害怕“彻底害怕”。
有时候,你会明显地看到一个人在投射性地看理解你。这个时候,不要试图去分析他,而是要立刻提醒自己,同样地,你也在投射性地看他。
这种相遇,它的意义是什么?
前段时间,因为打地藏七的缘故,我跟晴朗有过争论。晴朗说,她喜爱那种定住了的感觉;而我批评说,地藏七传播的理念有问题,因为它实际上在鼓励人们的我执。
我相信,这个争论的真正意义,在于让我意识到自己定力的不足,和在这方面下的功夫太少;而让晴朗意识到她的发心还不够广大,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都不是在跟对方辩论,而是在跟我们投射出来的某个部分辩论。
这个部分是什么,实际上代表了我们的业,和功德。
如果,我们能够被对方启发,说明我们的确有一点功德,才发生了这种辩论。
如果没有晴朗关于定力的一番话,我不会明确意识到,最近放在修定方面的时间过少。
晴朗也说过,当我和杨师兄进行了长时间的辩论以后,非常有趣的,杨师兄开始看心理学,并且拜了一个藏传佛教的师父;我则跑到寺庙道观,一个人清修了一段时间。
杨师兄念了很多阿弥陀佛以后,他遇见了我;而我奢谈了很多空性理论以后(其实都是浮在表面的),我遇见了他。我想我们应该有一点功德,所以我们在对方那里,看到了欠缺的另外一部分。
每一种相遇都是非常奇妙的,里面隐含着深意。但是,它往往是乔装打扮了的,让我们认不出来。
宗萨钦哲仁波切说过,因为自我的执著,我们分不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不仅如此,还会把两者搞反。
事实上,每个人都可以是你的道友,每个人都可以来帮助你的。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来帮助你的,但他就是来帮助你的。
如果,你想跳进一个情感里,有一个人先跳了,让你跳不成。你得注意,他很可能帮你代受了某种业,因为这个情感,很可能是个陷阱。
有时候,某人专门批评你,到处散布你的坏话,你注意了,他可能是在帮你破掉我执,免得你在一片赞扬声中迷失了自己。
有一个人,因为他自身的原因,把愤怒和攻击指向你,不断地把负面情绪倒给你,你注意了,他在帮忙消你的业。因为你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受内心冲突所迫,而攻击别人。他每骂你一次,你都应该暗自庆贺一番才是。
因为他的帮忙消业,一切才变得顺利了。
当你策划一件事情,最后却做不成时,你要知道,也许本来就不该去做这件事。那种阻止你造业的力量,应当理解为慈悲。
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实际存有的。所以你不必较真。你可以随意选择看待事物的方式,善意的,有幽默感的,帮助你放下的。
如果你仔细观察身边的人,你会发现,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投射中;而且每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自己生活在投射中。
你跟他们的区别,并不是你不投射,而是你知道这是一种投射。所以,你可以不被情结所控制,做某种僵化的投射。你是完全自由的。
从佛学的角度来看,人们对自己人生的所有解释,都是戏论。我们都是小说家,都在编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
“那天,我遇到了他,然后……”
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当你以环形方式舞动一个火把的时候,它看上去是一个火圈。但,只是看上去而已。当你停止舞动,火圈在哪里?
一片乌云飘过来,走近了你才发现,只是一大群乌鸦,远远飞来,以至于看上去象乌云而已。
每一个现象都是一个组合现象,由很多缘起组成。它本没有你所阐释的那种意义。无论你怎么阐释,都只是一个戏论。
所以,当我写完《释梦人生》时,我愿意把它放下,不在意它出版后的命运。
编辑很敬业,跟我联系多次,说了一些修改意见。我则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反复跟她解释为什么不能改。当所有这些理由都不能说服她的时候,我说,我愿意留一点缺憾给人家拍砖。因为根据心理学的研究,一个有能力同时又有明显缺点的人,比一个有能力同时没有明显缺点的人,更加受人欢迎。相信我,这书会卖得好的。
我的这一貌似权威的解释终于说服了编辑。她相信,我是基于对人性的了解,别有用心地,在小说里留了一些瑕疵,而这些瑕疵是用来帮助小说畅销的。
这是我大概换了五六种不同的说法以后,终于有用的一种。我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呢?我只是不愿意再修改了而已。总体说来,是因为这事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也是因为编辑和我互发短信的时候,我正在看《莫扎特》,每次他的作品都有一些貌似权威的人提出修改意见——其中包括皇帝和御用作曲家,但他都坚持不改,最后获得了成功。——这是一个看似偶然的缘起,事实上它又不是偶然的。为什么我恰好在这个时候在看这个呢?)
事实上,一部小说能否大卖,跟有没有做一些小的修改,有什么关系呢?它有它的命运,跟作者、跟编辑,跟瑕疵都没有直接关系。千万个缘起啊!
就好象罗奇格西说的,毕加索的画就象出自小学生,某些流行歌曲难以入听,但它们还是大卖了。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根据因果律,那是因为前面种了一些种子,比如布施,然后他们收获了这些成果——布施的果报。事实上,这个说法都还有点戏论的意思。
因果,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发财,有时候是导致一个人走向毁灭的契机。成名,同样如此。
但是,人们宁愿编织这种故事。噢,当时她就想到了这点,所以她故意……
没有这种事。
小说当然是戏论。围绕着小说的,也是戏论。我们所有人生的故事,都是戏论啊!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爱过,我恨过;他爱我,他恨我,他在等我,他忽视我……都是戏论啊!哪有这回事?你一个晚上念头都会变几百遍!
“这是件好事……不,恐怕也会带来一些麻烦……”
坐下来一个晚上,什么都不做,好好看看你的念头,你会发现它改变得这么快,比钟摆还快。跑来跑去,象个好动症患者。
而你却还说,“我一直……,他一直……”
你不是不可以这么说,但你要知道,你是在说谎。就好象我跟编辑说的一样。
我们每天都在说谎,我们说的都不是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是:发生这个事情,有千万个缘起;我有这个念头,受到千万个别的念头的影响;我有这个感受,是我从前种下的恶意跟善意,令到我今天有这个感受。
但我是自由的,我可以换一个阐释。这个不同的阐释可以立刻改变我的感受。如果我有般若的话。
所以说,佛陀是最高的。因为他教授最高的智慧,般若的智慧,空性的智慧。
宗萨钦哲仁波切说过,当一片叶子掉下来的时候,修行者应当念及无常。
打坐的时候,胳膊痛了一下,令我知道,这个身体终究要用废掉。当你真的了解,这个身体不可逆转的,会腐朽老化的时候,请停止无益的奔波,停止为别人的期望去劳碌,停止为了一个终究会变坏的恋爱,去化妆买衣服,胡思乱想。
聆听佛陀的教诲,追求终极的智慧吧!
2011-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