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岳勋
44岁,导演
代表作品 2001《流星花园》 2006《白色巨塔》 2009《 名扬四海》 2009 《 痞子英雄》
台湾偶像剧的始祖是《流星花园》,到《痞子英雄》时,偶像剧终于在台湾受到肯定。这两部在台湾电视史上不可磨灭的剧都来自同一个导演——蔡岳勋。
蔡岳勋的父亲蔡扬名同样举足轻重,《一帘幽梦》便是其代表作之一。据蔡岳勋回忆,父亲曾说过:“我永远会考虑老板。”因此,让影视剧具有商业性是这对父子一直坚持的理念。蔡岳勋最近的一部电影是《痞子英雄》,没有了周渝民,“痞子”成了黄渤,对于褒贬,蔡岳勋回应:“作为商业电影,我需要黄渤的明星特质。”
他的理想是成为斯皮尔伯格式的制片人兼导演,拥有自己的电影工厂,“能够支持更多的人拍电影,能让西方人看到东方电影。”梦想很强大,他可以是一名英雄。但在此之前,他说,如果不是父亲当年的“北漂”经历,他或许只是南部小镇的一个痞子。
本报记者 徐海洋
()作品:《流星花园》开启了我对共通性戏剧语言的信任
潇湘晨报:看完《痞子英雄》,感觉黄渤的加入让这部片子散发着浓浓的黄渤式的幽默和黄渤式的口音,你怎么看?
蔡岳勋:在我的感觉里,完全没有这种氛围。表演有两种,一种是成为那个人,另一种是方法表演论提供的极具个人色彩而又非常精准的表演。黄渤在电影里很准确的表演了徐达夫这个人物,同时,他又提供给你黄渤他个人的魅力。我做的是一部商业电影,我需要的是观众更喜欢的明星特质。我觉得这是一种成功,而不是一种贬的说法。对我来说,黄渤对于喜剧气氛控制的非常好,他给徐达夫,甚至是整部片子都带来了非常轻松的气氛和节奏。
潇湘晨报:《痞子英雄》的片子两个多小时的片长好像有点长?另外,很多人认为这部片子所宣言的就是好莱坞式的个人英雄主义?
蔡岳勋:我的片子并不比好莱坞大片长,我是希望在更多的时间里给观众提供更多的娱乐。《痞子英雄》的结构,必须是两个人搭档、警匪,这种选择就是小人物大英雄的规格,它不会变成很写实的枪战电影。其实,从戏剧产生一来,个人英雄主义就从来没断过,赵子龙一个人救下阿斗,不是个人英雄主义吗?张飞不就是打不死的无敌英雄嘛,一个人喝退曹操百万大军。人,其实都崇拜英雄,戏剧的存在就是表演忠孝、介绍英勇、传递良善,所以,个人英雄主义对我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潇湘晨报:《流星花园》当年一开播,就推出了偶像团体F4,当时有想过会造成万人空巷的结果么?
蔡岳勋:开拍的时候就知道会很好,但从来没想过会产生这么大的风暴。在我把他们四个的造型做好,拍他们下车子一起站着的镜头时,我就知道这四个家伙肯定会红。这部剧对我来说,并不是收视率好,而且它给了我一个起点,就是对共通性戏剧语言和华人共同市场的信心,《流星花园》开启了我对这两方面的信任。
潇湘晨报:但《流星花园》在2002年被广电禁播,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回过头去,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蔡岳勋:当时有点被惊到,但听他们分析完后我就理解了。我曾在一家电视台拍戏,那是一个宗教电视台,不允许桌上有鸡肉,女生也不能穿太短的裙子。当年的《阿呆》,到了印度那些赌博镜头肯定会被剪掉。所以,一个地方肯定有他们需要掌控的条例和限制。其实,以前的台湾电检制度非常严格,我爸爸的电影从90分钟剪到70分钟,20分钟被剪,什么概念!当然,经过这十年,我知道其实这方面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理想:我不会飘,因为我曾经历很长时间的沉淀和失败
潇湘晨报:《流星花园》、《痞子英雄》等,你一共三次获得了金钟奖,这个奖对你意义重大吧?
蔡岳勋:我觉得我运气超好,第一次就得了金钟奖。但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很警觉,这个奖对我而言就是那一瞬间的认同,得完奖后我就把它放在我祖母的灵位旁边,直到生锈了才拿了下来。我当然很开心有这样一个认同,表明我在导演认同面上还是前进的。但我不会有飘的感觉是因为我曾经历过很长时间的沉淀和失败。如果被荣誉冲昏头,那样就是自灭。
潇湘晨报:你怎么看待“台湾偶像剧教父”这个称号?另外,能用“教父”的眼光评价下现在大陆的一些偶像剧吗?
蔡岳勋:谢谢大家给我的这个称号,因为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年代,就我跟柴智屏、冯家瑞三个人开始拍台湾偶像剧,其实,我想做一些有商业能力的东西,我希望创造与年轻人有更多共鸣感的剧,所以选择了偶像剧。内地的偶像剧我没有专注的看过,但零散的看了一点。我能看到很多导演在努力往前创造,大陆市场除了谍报戏、年代戏,现在有了偶像剧,这对观众来说是很好一个选择。这也表明大陆的电视在成长,不管是在题材、内容、技术方面。其实,跟当年的台湾市场非常像。
潇湘晨报:台湾电影来大陆上映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好像成绩都不是很好,就像现在的《赛德克巴莱》。
蔡岳勋:我希望创造一个共荣的市场,没有界限式的华人电影,我想做大家都能看的商业电影。当下,这个界限非常明显,比如《非诚勿扰》、《唐山大地震》在台湾同样不卖座,每一个地方的创作者都没有突破自己的地方限制。所以,我选择了非常商业的电影,让不同地区的演员在表演和表达都在同一个空间里面,不产生抵触。好莱坞电影最擅长这么做,他们设计的英雄什么国家的人都能看得懂。《赛德克巴莱》这次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宣传,很多人都还没记住这个名字,电影就上了。
潇湘晨报:你尝试过场记、编剧、演员、导演,这么多角色,你更喜欢哪个?
蔡岳勋:我最喜欢的角色还没有出现,我最想当的是制片人,或者是监制。我希望我能有一个很大的片场,能提供很好的设备让很多人拍戏。我最崇拜的导演就是斯皮尔伯格,我想跟他一样,永远保有童心,能够创造新的电影,新的想象。像他一样兼具制片人、监制、导演等多重身份。他的梦工厂支持了很多年轻人去拍电影。我比较期待大环境的改变,我希望整个华人电影的工业能够形成。等某一天这个目标达成了,就就去垦丁买一块地,开开心心的生活。就算这个目标没有完成,我也会设一个年限,到时我就会离开这个行业。
()父亲:他个性暴烈,我比较安静,但我们俩是同一种人
潇湘晨报:您父亲蔡扬名也同样被两岸观众所熟知,你怎么评价他,以及他的作品,比如《一帘幽梦》?
蔡岳勋:我这一生能够做创作,完全跟我父亲有绝大的关系,我非常崇拜这个男人。他小学毕业就一个人坐车从北港到台北来打拼,背着老板娘的小孩工作,从学烫衣服,开洗衣店,一直奋斗到台语明星。台湾片没落时,他又转去做导演,他开启了台湾第一部黑社会写实片。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跟着他在乡下,只能当个流氓。他常说,他一生都在考虑观众,考虑老板,他不是作者论式的导演。他后来到电视圈,对他来说是一种委屈,很辛苦。后来,他就专心扶持我出来。
潇湘晨报:那你有想过以后拍一部电影来纪念下父亲,从他的经历看还蛮传奇的?
蔡岳勋:我们已经在规划了,他的学生挺多的,朱延平、我…我们四五个导演集合起来帮他弄一个剧本,让老先生开开心心的再拍一部作品,我就做他的美术副导。在台湾电影最没落的时候,他还坚持拍了很多电影,很令人尊敬。我们帮他做这部电影,就讲他的故事,一个南部小孩怎么从不识字的环境里成为台湾的电影人,带领着观众看到台湾电影的兴盛和辉煌。我们通过他,讲台湾影视业的发展,同时也对那个年代的电影创作者表达我们最崇高的敬意。
潇湘晨报:父亲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当时父子兵一起在台湾影视圈打拼,很过瘾吧?
蔡岳勋:他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人格,他从来不教我们拍戏,甚至不希望我们拍戏。小时候在家,楼管犯懒,妈妈让我去告状,爸爸就拉住我说别去,天这么冷,人家年纪也大了,何必去断人家的生路。这种生活上的细节,给了我们很多人格上的影响。跟他在一起打拼,其实很辛苦,他是一个很强悍的人,个性比较暴烈,而我比较安静,但我们俩同样很能坚持。所以,在现场他都很急,他受不了我,到拍《白色巨塔》的时候,我们俩的关系非常严重。但后来听了他的一些拍戏的故事,我很能理解他。我们俩都是想创作,想突破的人,所以,我们俩个是同一种人。
潇湘晨报:你们俩个性不同,但人生轨迹出奇的一样,都是做过场记、演员、导演,因为和父亲的关系,所以《名扬四海》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有特殊的意义?
蔡岳勋: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就一步一步走了跟他一样的历程。《名扬四海》是我自己认为最好的戏,也是最有感情的一部戏。《名扬四海》的原名是台语,翻译过来就是“南部小孩”的意思,为了更有现代感,我们将人物改的比较年轻化,其实故事源于我父亲提供的一个南部小孩奋斗的经历。其实,我们也算是“北漂”,当时的台北是最大的集中地。
()生活:是于小惠把我从一个黑暗的世界拉到现在的位置
潇湘晨报:听说你拍电影很多爆破戏都会自己去体验,然后再让演员上场,为什么非要这样?
蔡岳勋:我们很重视拍特技戏的安全,我自己会走一遍,看能不能在这个空间做出我希望演员做出的事。有问题,等工作人员修补完后演员再上。爆破戏我会和爆破师一起先试验,我必须先让自己相信没有问题,然后测验爆破师对自己的信心。这样演员才能很安心的去表演。这也是一种工作态度。当然,我也不会去经常吊钢丝什么的,我没那么无聊。
潇湘晨报:你的太太于小惠从《名扬四海》之后就在做制片人,她这一身份的转变是应你们家庭的需要吗?
蔡岳勋:她其实很可怜,嫁给我时是演员。她退居幕后是因为她很介意别人说蔡岳勋拍戏要用自己的老婆。而且,我很容易跟制片组冲突,所以她就自己来做制片统筹。但这个角色让我们的婚姻生活非常危险,到《白色巨塔》要杀青时,她说那时候她第一次有了要离婚的念头。我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去修补爱情,索性我们挨过去了。
潇湘晨报: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子,退居幕后,她自己应该也会埋怨你吧?
蔡岳勋:她偶尔会这么说,其实生完我们家老三的时候,我就建议她出来拍戏,当时我已经创作好了《名扬四海2》。结果,现在她又怀上了老四,又得停下来。她现在在我们公司下面开了一间“云端生活中心”,她还蛮开心的。如果她要出来,我是刚希望她做编剧,她很有天分,但为了我的事业和家庭,她就牺牲了自己的发展。我常常说,我跟她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共有的,我们俩没有分别,就是一个人。没有她,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是她把我从一个黑暗的世界,拉到了今天的位置。
潇湘晨报:老四什么时候生?现在的三个孩子,你有看到一些做导演的潜质吗?
蔡岳勋:今年9月生。在我们家,老二是长得很像蔡岳勋的于小惠,我猜老四是一个长得很像于小惠的蔡岳勋。老三跟我一模一样,完全翻版,但我觉得他也非常的像我爸。其实,我跟我太太采取的是极度自由教育,我不打算让他们在13岁之前接受国小的教育,保有他们原来的样子和灵魂,我们保护的越久,他们天生带来的能力就越强。我们不会强加我们对世界的道理给他们,因为他们所具备的道理远超过我们,我认为他们的灵魂接近原来那个分配而成熟的世界。
()大牌印象:
在酒店客房见到蔡岳勋,他回头微笑问候,接着和上一位采访者继续聊天。这次,他在北京停留三天,但基本上只能宅在酒店招待一个个采访者。索性脚尖挑着一次性棉拖鞋,不用出门。桌上的杯子空着,乘着更换采访者,他立马起身朝电视柜走去,看着十几个被撕去包装的矿泉水,顺手拿起一瓶,咕咚咕咚连口喝下去。“你已经听了十几分钟了,是不是可以少问点了?”蔡岳勋看着记者笑说。看来,他已经非常累了,但我还是略带歉意的说:“不,我要采一个多小时。”
采访开始,从马上要上映的《痞子英雄》聊起,这是热身。但蔡岳勋还是很有激情的重复着他不知讲了多少遍话题,听得出来,有些实例他都懒得去更换,直接从脑海中下意识的复制出来。谈到F4的解体时,他陷入沉思,目光无神,且忧郁。脸上的法令纹被收起,肌肉变得平整。但他极力否认自己有些“难过”。
话题在谈到蔡岳勋的人生经历时,他变得很激动,整个人背靠在沙发上,声音调高一度,大笑时他回头望望身旁的四五个工作人员。“因为吴念真的一句话,我变成了演员,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演艺之路。”蔡岳勋总结道:“又因为一张八万元的支票,走上导演的道路。”说起来轻描淡写,其实,在做演员之前蔡岳勋只是名不起眼的场记。在做导演之前,他没有多少积蓄,又赶上老婆怀了孕,举步维艰。
“你把黑暗和光明的界限拿掉,那你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会更宽广。”蔡岳勋这样阐述电影版《痞子英雄》的主题。不错,现实中,他的视野同样开阔,斯皮尔伯格拥有自己的梦工厂,我们也在等待蔡岳勋的电影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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