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马  赞 

  宋  濂

西南夷自昔出良马，而产于罗鬼国者尤良。或云：罗鬼疑即古之鬼方。其地有养龙坑，在两山中，泓淳裔深，开阖灵气，而蛟龙实藏其下。当春日始和，物情酣畅，土人立柳坑畔，择牝马之贞者系之。已而云雾晦冥，咫尺不能辨物

色。类有物蜿蜒上与马接，盖龙云。逮天色开霁，视马旁之沙有龙迹者，则与龙遇。谨其刍茭而节宣之。暨产，必获龙驹焉。

粤若洪武四年六月壬寅，夏国长明异以全蜀降，献良马凡十，而其一色正白，乃得之于坑者。身长十有一尺，首高九尺，尾之高比首而杀其二尺。有肉隐起项下，约厚五分，广三寸余，贯膺络腹，至尾闾而止。精彩明晃，振鬣一鸣，

万马为之辟易。鞯勒不可近，近辄作人立而吼。

上谓天既生此英物，必有神以司之。亲撰祝策，诏有司以牲牢祀于马祖，然后敕典牧副使臣高敬，囊沙四百劬压之。人跨囊上，使其游行苑中。久之，性渐柔驯。适八月癸酉，上将行夕月礼于清凉山坛。上于是乘之而出，如蹑云而驰，一尘弗惊。皇情悦豫，赐其名为“飞越峰”。复命御用监真长臣马晋臣绘其真形藏焉。

臣濂稽诸载籍，汉之元鼎中，有神马出渥洼水中。马之生于水者尚矣，养龙之说，相传于土人，要当为不诬也。

肆惟皇上以大德而位大宝，日之所出，日之所没，无不梯山航海、献贽奉琛。迩者，独角之犀来自九真，食火之鸡贡于三佛齐之境。其他诡形谲状，籍籍纷纷，且不一而足，而况此水产之龙马乎!《周书》有云：“不宝异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皇上宵衣旰食，日怀保于小民；岩穴之士，搜罗殆尽。将图治安于唐虞时，其遐荒殊裔，珍毓奇产，未尝有心求之，所以荣光休气，洋溢中国，仁声义闻，充洽八表。而龙媒之异，自致于天闲十二之中。揆之于书，前圣后圣，盖同一轨辙也。其视贰师之遣，黩武穷兵以索诸大宛者，果为何如哉?

濂以文字为职业，际兹盛美，不敢默而无言。谨述赞辞一首，以贻诸后世。赞曰：

天驷荧，蛟龙升；灵渊澄，神马生。祥飚瑞霭昼杳冥，太一翕集通精灵。龙胡盈，凫臆轻；竹披耳，镜悬睛。花雪卷毛光照夜，汗沟有血霞流赦。振鬣鸣，万马惊；闪流电，逐飞星。九霄仿佛从龙行，但闻潇潇风雨声。山川平，八极宁；真龙媒，献龙廷。出入天门驾龙軿，太霞五彩满瑶京。皇风清，皇道贞，皇威明。茫茫堪舆内旧圳，孰敢不来庭。陋彼汉将军，空围贰师城、乃知天子在树德，不必连年徒用兵。（明代养龙坑唐宋时期为水东宋氏附属功州地，元代被水西土司侵占，元末明初明玉珍建立大夏又归夏国，洪武四年即1371年归附明朝进贡龙马并改为养龙坑长官司改为水东宋氏代管，地在今息烽县养龙司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