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儿

 李丹是个非常清纯美丽的女孩，常常独来独往，也不多言语，让人觉得有些清高。我喜欢在她不察觉的时候望着她，就像欣赏一副绝佳的画，或者说是欣赏一个绝美的风景。无论走路还是端坐着，我都觉得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古典美。她的笑容很好看，很甜很迷人。有时候，我会像个顽皮的孩子故意说几句话做点小动作来引起她的注意，就为了逗她笑一下。

  有一次，李丹问我她留长发好不好看，说她想把现在的短发留长了，留到跟我的一样长。我说，好看。你留什么发型都好看。李丹笑了，笑着说问我等于白问。我说的是实话，一张瓜子脸，一对大眼睛，一身清雅的气质，不管留什么发型，戴什么发夹，她都是一个大美女。

李丹果真开始留长发了，一天天地头发已经长到齐肩了，散在耳根后面有些凌乱，但并没有掩藏住她的美貌。看着她参差不齐的黑发，我说，你把后面的扎起来吧，那样就不会觉得热，也不会散乱了。于是李丹便在后脑勺扎了一条短短的小辫子，很像是一只小鸟的尾巴，乐得我直叫她鸟尾巴。李丹也并不生气，任凭我叫唤。后来，我便直接叫她做小鸟儿了。

从此以后，李丹和我也更亲近了一些。虽然她不多跟我接触，依然独来独往，但每次见面都会笑着叫彼此的花名。偶尔也会找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我便会很认真的听她说几句。我的身边常常有一帮人来闹腾，或者是陪着玩，或者陪着做什么事情，所以难得能与李丹静心交流。有一次李丹对我说：“小狗，我觉得你就像是我在电视剧上或者在小说里看到的女孩一样，一点都不像是现实生活在我身边的人。”我说：“鸟儿，你不要把我想象成奇怪的人物了。在我看来，反而你自己更是一个奇女子呢。”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看我的，把我跟虚拟的人物联系在一起，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批判。但我情愿相信她是喜欢我的，就像我喜欢她一样。我不是也把她比作画中人镜中花吗？

渐渐地，和李丹来往多了，对她也便更了解了。因为了解，更使我对她疼惜有加了。

李丹告诉我，当她十七岁出来打工时，最初去了北京。在那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她因为文凭低，很难找到工作。北京又不是工业城市，没有那么多工厂，她只好去应聘了餐厅做一名服务员，后来又去了美发室做一个洗头妹。因为社会上本来对这些行业存在偏见，她也不想让更多人误会自己，所以便又辞职回家了。原想回家再好好找份事做，不外出打工的。却没想到在那封闭的乡村，人们不知道从何得知她在外面竟是个洗头妹，便说在发廊里做事的肯定没有干净的女孩，说不是小三就是二奶。村里人的思想很纯朴，也很保守，李丹理解他们，却又为他们感到可悲又委屈。除了家里人，她没向别人作任何解释，而是带着大家的舆论和指责，再一次离家了。于是她来到了深圳，然后进了工厂，平平静静地工作，只希望家乡的人们能平静地生活，能有一天知道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的道理。

李丹跟我说，其实人们根本不应该把某一个行业想象得那么龌龊不堪的。每个行业的服务性质不同，每个人的道德水准也不一样，不能一杆子把所有人都打死。虽然说相对其它场合，在一些夜店和发廊，确实会让人感觉随便而轻薄，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单纯地求职从业，安份守纪，何必给他们外加那么多歧视呢。

 李丹的话使我从她那高傲的外表之下，看到了一丝忧郁。而这一丝忧郁，却使得她更加美丽动人。有时我甚至会联想到古代的高贵的小姐，原本应该是养尊处优的，而现实却使得她流落民间，经历着生活的苦难。当然，李丹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眼前的她跟我们一样，只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打工者，是一个带着微笑面对现实的女孩。

我和李丹虽然在同一个部门工作，见面依然叫着彼此的外号，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关系。我们都把对方看作是一个远离现实的人，她喜欢把我跟剧情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我却常把她当作美的替身。直到我离职，因为是年末，她便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本挂历赠送给我，说就不去送我上车了，只希望我别忘了她，也别忘了在这厂里的姐妹们。

很多年过去，我一直怀想着李丹，怀想她如画般的美貌，也怀想她如诗般的眼神。就如今夜，不知道这个清高又忧郁的“小鸟儿”，归就在何处的温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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