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发现

       ——荣国府为什么有“八处”庄地

我从来没有把红学的研究重点放在“曹学”上，只是翻阅必要的材料，拜读众位红学家相关的文章而已。对于“曹贾互证”以及“曹雪芹自传”这些老学说，也只是尽量读懂作者原意而已，并不深究。

前两天，因为一会议所需，翻阅美国汉学家 史景迁先生的著作《曹寅与康熙》的时候，一条原本比较熟悉的史料，意外地刺激了我的眼球。

1728年1月，曹頫被撤职。后来官员隋赫德奉旨查抄江宁曹家，对于曹家的财产，在隋赫德的报告中，有这样一段话：

房屋及家人住房十三处，共计四百八十三间。地八处，共十九顷零六十七亩。家人大小男女共一百十四口。

因为这是后任江宁织造向雍正皇帝上的奏折，其信息是非常准确的。在这段信息中，“地八处”三个字特别刺眼，让我想起了《红楼梦》第五十三回乌进孝和贾珍的一段对话。贾珍抱怨乌进孝送来的东西太少了，并怀疑他私吞了一些钱财，乌进孝很委屈，两人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贾珍皱眉道：“我算定了你至少也有五千两银子来，这够作什么的！如今你们一共只剩了八九个庄子，今年倒有两处报了旱涝，你们又打擂台，真真是又教别过年了。”乌进孝道：“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谁知竟大差了。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这些东西，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

这段对话中的信息当然很丰富，有疾苦，有民生，有剥削，有贪污，这些我们都暂时不说，只看贾府的地产。贾珍说：“如今你们一共只剩了八九个庄子”，这句话很奇怪，按理说，他是宁国府的主人，自己名下有多少个庄子难道还不确定？为什么要用“八九个”这样的模棱两可的数词呢？也许是贾珍一味高乐，不太理论自己的家产，所以至此，也有这样的可能。但无论怎样，他知道宁国府的庄地不是“八”个就是“九”个。这个时候，乌进孝开口了，他拿荣国府和宁国府作了一个对比，说道：“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谁知竟大差了。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这句话里又有一个“八”，但是下面这句话，可能会把你的思路搅糊涂。“……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这些东西，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同样是“八”，为什么又“多着几倍”呢？这个时候我们要落实到“八”后面的单位上来。贾珍说的是“八”个，乌进孝说的是“八”处。

乌进孝是负责庄子生产的“主任”，当然他报的“数目”肯定比贾珍说的“数目”准确。问题出来了，其实我们可以看出，曹雪芹在这里有意地，并反复在强调一个量词“八处”。为什么呢？

根据我个人的拙见，这对应着江宁曹府原有的“地八处”。曹家原有的“八处”肥沃的庄地，曾经让他们丰衣足食，后来抄家了，曹雪芹窘迫于香山，仅存立锥之地，举家食粥的时候，这“八处”庄地，可能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了。

我不敢说这是“曹贾互证”的铁证，也并不想证明什么，只是觉得“文学来源于生活”真是无懈可击，问世之作如此，传世之作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