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过清明
(2022-04-10 19:3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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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过清明
每年清明节一到,就想起儿时过清明的往事来。小时候的老家昌潍大平原,虽然我的老家尚口坐落在青龙山西麓、五龙河东岸,纯粹就是一片丘陵,围着村南一片肥沃的良田,但儿时并不知道村南的良田,那不羁的五龙河会祸害掉多少粮食,所以只是傻傻地“玩”儿。而且无论春夏秋冬,只要有可以撒丫子跑着去看热闹的地方,也不管鼻涕都黄黄地凝固在鼻孔眼了,还是不管不顾地痴痴着跑过去。
但在故乡老家,除了过年,恐怕清明,就是最著名的节日了。
每年清明来了,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秋千”。但我们出生的那个上世纪六十年代,经济还不宽裕,搭“大秋千”的时候很少,更多是在两棵大树之间,栓上根绳子,让孩子们一起乐呵乐呵就罢了。
但有一年,我们村的第九生产队,忽然搭起来一架很高的大秋千。至今记着那秋千老高老高的,秋千板子上都可以站着俩人“趋”。什么是“趋”呢?这是我们老家的土话。意思就是俩人站在秋千板子上,脸对着脸,俩人的手分别抓住拴着板子的吊绳,然后屈膝用力,把另一个人使劲往上蹬。蹬到极致了,另一个人再趁着下落的惯性,使劲把另一个人蹬起来。如此往返,据说最厉害的选手,都可以把俩人分别蹬到跟秋千最高的横梁平起来。只是那天我在第九生产队看了很久的玩秋天,也没发现谁能蹬得那么高。
这蹬,在我们老家就叫“趋”。是检验一个人爆发力、体力的最好手段之一。
那年那天,在第九生产队的大秋千,老少爷们们争先恐后地,都想上去一试身手,终于轮到娘上去“趋”大秋千了,她就商量我跟她一起“趋”,还让我坐在秋千底板上,她一个人“趋”。那年我也就几岁的样子吧,一想起会把自己蹬到齐天的高度,不禁就吓得肝颤,所以当场就坚决拒绝了。娘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强迫我。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机会很难得的,这么大的秋千,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这事过去多少年后,有一年我到一个景区玩儿,遇到了“蹦极”,就忍不住非要上去体验了一把。好家伙,这蹦极一旦蹦起来,恐怕是一种比秋千更刺激的体验吧。差别只在于,秋天需要个人去“趋”,而蹦极只需栓牢了自己,其他人用力拉你就是了。惊险程度,或许八九不离十吧?只是我没有“趋”过那么高的大秋千,而且自从第九生产队那年的那个秋千后,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高的大秋千。
写到这里,忽然感觉,那年拒绝了娘的盛情邀请,让她老人家再也没有趋过那么高的秋千,于我,也是一种罪过吧!
除了打秋千,故乡还有一种游戏,就是在地上用草木灰画圈儿。圈儿连着圈儿,很有艺术地画在故乡的土路上,给我们这些顽皮的孩子,增添了不少“钻研”的话题。围着圈儿玩儿的时候,大人们就说,清明画上圈儿,意味着年年步步登高,好运连连。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还小,满脑子里只有新鲜和好奇,也不信什么虚伪的祝福,只管发泄自己用不完的调皮劲儿。
遗憾的是,圈儿还没欣赏够吧,就让管事的非要扫了去。从此,我们只好自己找根绳子,在自己家的门前,折腾自己家的那几棵大树玩儿。
其实清明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就是扫墓。但在人民公社时期,父亲作为人民公社的主力社员,须"各种劳作事必躬亲",工作量很大,根本没有时间带着我们去祖宗的坟前填土祭拜。我们只有排着整齐的队伍,同整个土庄大队的很多孩子们一起,去尚口南面那个叫“舍亩堑”的地方,接受“革命教育”。
这个叫“舍亩堑”的地方,是我们尚口村南的一片土地。虽然至今不知道它的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但感觉这个地方意义太深刻了,就凭音妄论为“舍亩堑”了,也不知对错。希望看到该文的尚口庄乡,给与指正。
1947年,国民党大举进攻山东,村里就出了“岔子”,据说37个乡亲,被活埋在了这里。小时候每次清明到了这里,就会听一遍这个“活埋”的故事。至今记着村里的老党员鹿克高爷爷给我们讲得声情并茂,很多时候还眼泪汪汪。克高爷爷总是说,活埋的时候,某个奶奶领着自己的孙女,上面的人往坑里扬土的时候,孙女就对奶奶说,土迷眼了。奶奶就撩起自己的大襟褂子来给孙女遮着,然后说,待会就不迷眼了…
这是一个多么凄惨的血泪故事!
我们村子据说是明洪武二年,从河南省鹿邑县辘轳湾迁徙过来的一家人。从1369年到1947年,满打满算也就才578年。一个族里的事儿,竟然折腾到了这个地步!
后来长大了,清明只剩下了祭拜。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爷娘给我们每人分一个鸡蛋,都小心地揣在兜里,不舍得吃的过去。至今记着娘走了之后,每次回到老家,跟爷聊起别再待在老家的时候,爷总是微笑着说,他身体还好,我谁都不想“剥削”你们。现在政策好了,种地没有提留了,国家还有补贴,我们老两口这几亩地,我再怎么糊弄也够吃的。等我感觉需要你们了,自然会找你们的,你们怎么还不放心我…
如今爷也走了,老家只剩下了思念。故乡、还有外面的世界,那么多的故事,回到老家,跟谁还可以那么开怀地叙说喔...
鹿钦海草于2022年4月5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