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宏

鱼缸里的一条鱼，

撞坏了眼睛。

上下游动时，左右打滚；

左右游动时，上下打滚。

坏了的那只眼，

比平时更加突出，

布满灰色的雾罩。

这些被称为“地图”的鱼，

是鱼儿中的好动者。

可能是到受到灯光的惊吓，

也可能鱼儿之间互相打斗，

它一头撞在硬壁上，

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它的神智依然清醒，

只是失去了方位感。

鱼食投入以后，

它没有像别的鱼儿一样冲过来，

而是继续打着滚游来游去。

望着这条可怜的鱼，

我替它担心。

可能明天一早，它就会

静静地躺在缸底，

成为第三条死去的鱼。

但我毫无办法，

这是它们必然的结局。

在日常的生活中，

它们互相追逐，嬉戏，

把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仿佛在长江里翻腾，

在大海中遨游。

它们那些撒欢的动作，

让主人以为，这是一些

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热带鱼。

可是它现在的样子，

像一个遭遇挫折的人儿

在做无望的努力；

也像生活中的我，

因为一些琐碎的事，

上下翻滚，苦不堪言。

而鱼儿的伙伴们，

仍在缸内自由地游走。

它们不追逐它，

也不靠近它，

使它的那一连串动作

成为最孤独的挣扎。

可怜的鱼儿不知道

它的主人在为它揪心地难过；

而它的主人也不知道

还有更多的人在为他担心——

假如鱼的主人生活在人群中；

假如人群中的人就是鱼缸里的鱼；

假如这个自以为是的主人

在撞到南墙后，碰瞎了眼睛；

假如他一辈子挣扎，辨不清方向；

假如那些身边行走的人

就是鱼缸里游动的鱼。

     2010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