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纪念奶奶

(2008-03-18 16:44:39)
标签:

亲情

怀念

情感

分类: 记忆碎片

奶奶已经去世七年多了,她是因为食道癌而走的。这七年多的时间里,我无数次梦见奶奶,都是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琐碎片断。每年春节回家,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都有意回避,不愿意去我和奶奶一起住过的老屋。

不久前,流着眼泪重温了奶奶刚去世时的日记,突然就有个强烈的冲动,要把那些文字、那些感受,与人分享一下。

 

 

2000年11月3日  星期五

奶奶走了,是10月21日下午3:20,农历九月二十四,一个阴天,星期六。

奶奶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那双充满了慈爱与智慧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第二天火化,下着大雨,很冷。

 

 

2000年11月3日  星期五

奶奶的病情发展非常快。别人都说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情况太清楚了,我不知道。

暑假在家,奶奶还能吃些鸡蛋、奶粉,偶尔也能吃半碗饭菜,有时竟能顺利地连续吃两个烧饼。我总以为奶奶的时间还长,此时的奶奶求生的欲望、渴望和希望都极其强烈。

暑假在家住了十天左右,离家的时候,吃饭似乎更困难了些,我心里有些难过。

终于办好了自己的事情,进入中国农业大学工作。

上班后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夜里梦见奶奶躺在床上输液。早晨六点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在我的判断中,输液就是已经不能进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用老家的话说就是“躺倒了”。

不愿让睡在身旁的老公知道,就穿着睡衣悄悄到楼道里向家里打电话。父亲接得电话,他沉重地告诉我,奶奶的情况不好,已经开始输液。果然!亲人之间真的有那种心电感应吗?我又一次忍不住泪流满面。亲爱的奶奶,我多么希望您还能像一年前那样,健康地生活,辛勤地操劳,接我回家,送我上路啊!

 

婚后,因为与老公两地生活,近两年来,假期里也是在婆婆家多一些,陪奶奶的时间少。从没想到奶奶会走,总想等到与老公一起生活后,每个假期都陪奶奶。我与他终于到了一起,可是还没来得及过第一个假期,您就匆匆走了。

“十.一”,我匆忙回家。奶奶已经不能起床,只能勉强坐起一会儿。说话已经不太方便,嘴里总起痰。为了避免麻烦,奶奶尽量少说话。我到家,奶奶还是跟我说得不少。我知道,她想与我再多说几句,再多说几句,她多么地不想走,与她疼爱的孙女多说说话啊。我极想单独地在奶奶身边,跟她多说几句话,宽慰奶奶。可我又极力地避开她,怕奶奶心里不舒服。我就这样在奶奶的屋门前走近又走远。

 

我是带着相机回家的,想给奶奶拍些照。早就有这想法,可暑假过得很压抑,又总是跑来跑去,却不知是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奶奶已经很瘦了,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吃任何东西,只靠输液维持生命,身上还能有肉吗。而且坐起也很吃力,再也经不起折腾到院子里,根本没敢再提照相的事。但我知道,奶奶的心里很清楚。

就在这几天里,奶奶已经不再起床,她还问过我一次,是只有我俩的时候,问我:“我还能好吗?”。我心里极度酸楚与悲哀,我只能旁观奶奶痛苦地离去。奶奶早已不把这问题去问妈妈和姑姑她们,可是她问了我。我知道奶奶仍对生命抱有一线希望,她把这希望寄靠在有知识的孙女的回答上,这也是奶奶对我的信赖。我想要微笑着轻松地回答奶奶,可是做不到,到最后微笑变成了苦笑,眼里满是泪水。奶奶,您从我的泪水里读到的是绝望吗?

生,是这样的不易、不能。

要返校了。我起床后,到奶奶的身旁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奶奶的心里明白得很,我今天要走。可,她也在装。

吃了几口饭,走的时候,我默默地向奶奶的窗上望了又望,我不能去向奶奶道别,您在屋里、在床上怎么想的呢,奶奶?您不会责怪我的不辞而别吧。

在街上等车,是我孤零零的一人。暑假返校的时候,奶奶病情已重,可她仍陪了我最后一次。是我自己走到街上的,可奶奶不听话地又从家里追了上来,陪我上车前的几分钟。现在我一人,又想到了您的种种。

 

十月十八日,星期三,上午8:30,父亲打来电话,让我回家。

“十.一”离家时,我一再叮嘱父母,一定要让我再见到奶奶。父亲提前给我打的电话。

我火速回家。陪奶奶走过了她最后的几个日日夜夜。现在让我把我陪奶奶最后走过的几天说一说吧。

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我,奶奶已经神志不清。我坐在奶奶身边,轻轻地叫着她,让她认我。奶奶认出我了,她说出我的名字,可是声音是冷漠的。是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关心别人,还是怕孩子们在她去了之后伤心而故意的?我不得而知。小姑告诉我,奶奶是在两天前开始迷糊的,她开始不停地说胡话,大概是她以前所经历过的人或事,同时手不停地抓,胳膊也乱动,已经没法输液了。

我看到奶奶时,她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还是不断地说话,但声音很小,听不清楚。手在枕边不停的抓撕手纸,碎纸片到处都是。有时把身边的布片拿起又放下,想不懂事的小孩子,手中总有东西玩才行。

我夜里守在奶奶身旁到凌晨一点,奶奶情况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说话稍微少了些,声音也更小了。大姑接我的班,让我去睡会儿。

早晨起来,奶奶很安静,似乎是睡着了。大姑告诉我,从夜里四点开始,奶奶逐渐安静下来,不说话,也不动了。她太累了,一直折腾了两天,那么虚弱的身体。

第二天上午,奶奶时醒时睡,有时也说些什么。不断有人来看望奶奶,她有时比较清醒,有时又很糊涂,说些不想干的话,或答非所问。

大弟比我早回家半天,当时奶奶没能认出大弟。下午,大弟不甘心地守在奶奶身旁,拉住她的手,轻轻呼唤着奶奶。奶奶终于认出了她亲爱的长孙,大弟早已是泣不成声。

从那时开始,奶奶就恢复清醒了,一直到走,奶奶都非常清醒。只是显得非常疲惫,非常虚弱,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们开始在奶奶身旁商量奶奶的后事。奶奶静静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不说话,可是奶奶一定听得见,她心里一定很难过。他们在她周围观望她、议论她、讨论她的后事,可奶奶只是平静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奶奶的心里真的没有了痛苦吗?

 

从奶奶躺倒,需要有人照顾开始,母亲和姑姑们就不让我们这些孩子们靠前。她们换洗奶奶的毛巾、痰盂,给奶奶擦洗,不让我们动手。她们当然是好心,虽然奶奶的病并不传染。所以在我们离奶奶很近时,她们,尤其是大姑,就会恶狠狠地瞪着我们,训斥我们不听话,几乎要把我们赶出屋去。

我总是忍不住要拉住奶奶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这双手拉扯大我们姐弟、姐妹几人,精心照顾、呵护我们,做饭、洗衣、缝补、抱着、背着……。此时拉住这双手,奶奶却很少再睁眼看我。奶奶,您要离我们而去吗?

弟弟和我一样,固执地坐在奶奶身旁,拉住那双曾经给我们无限关爱的手。可是,我们却无法挽留奶奶。

在最后的两天里,奶奶很清醒,但是太虚弱了。已经有四天不输液了,奶奶的嘴唇已经明显发干、发白。只要能喝水,奶奶就能活下来。喝水、吃饭,对于我们是那样简单、天经地义,无需思索与考虑的事情,可是这却是奶奶解决不了的大难题,是奶奶生命中最大的难题。

我们只好用纱布蘸了水擦奶奶的嘴唇,每到这时,奶奶就急不可待地吸吮那湿布上仅有的水,那样地急切,甚至用牙咬住纱布不松开。我总是希望奶奶能咕咚咕咚喝完她身边的这半碗水,奶奶就能恢复往日的健壮,这似乎是多么简单不过的事情,奶奶也总是这样幻想。可是这该死的病魔!

奶奶一定极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看看她的亲人,多与我们说说话,可是这不容易,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奶奶总是闭眼歇上好一阵子,然后睁开眼睛,她一定是攒了力气努力睁开眼睛的。我总是坐在奶奶的面前,只怕那次奶奶睁开眼睛看不到人,她看一次是多么不容易呀。奶奶看到我在,我向奶奶笑笑,奶奶也向我笑笑,并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没事儿”。这是奶奶能说得最长的话了,其实没有声音发出,我只是从嘴型上判断。

这样的情节我们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后来,奶奶已无力说话,笑也极难了,她就努力做一下点头的动作表示知道我在她身旁。我不知道奶奶当时在想些什么,是否还有痛苦和难过。

奶奶说得最后的话应该就是“没事儿”这几个字了。

之后,奶奶就这么躺着,有时睁开眼睛,但不再有什么表情,眼睛有时清澈,有时混浊,嘴巴也有时动几下,但不知是想说些什么还是神经性的动作。奶奶的胳膊一直不安稳,有力气的时候就爱抓些东西,或时而放到被窝里,时而又出来,似乎冷热变化很快。在没有力气甚至没有感觉的时候,胳膊还老是上扬或放到脸边或耳边,那动作好像要把乱了的头发挂到耳后,保持整齐,或许是吧。

 

奶奶已经不能用语言或眼神与我们交流了。我们不再知道奶奶的内心世界,她也不再关心这个她生活了七十多年的世界了。这就是我十分佩服和牵挂的奶奶吗?她冷漠地躺在那里,不关心我们任何人了。就在“十.一”回家时,奶奶躺在床上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关注着大家的言行和家里的事情。因为奶奶一直“当家”,她细心、记性好,父母这两年不常在家,所以很多事情很多东西不问奶奶根本不知道。她不能起床,我们还要以来她才能把事情顺利地做好,她也还操心着家务和农田。可现在,奶奶却……,她毅然地要走了。只有二十天不到啊。

小弟在奶奶去世的前一天才赶到家,看到的已经是不认识孙子的奶奶,再不是往日可亲可敬的奶奶了,这一切变化得多么快。小弟守护了奶奶两个夜晚,去世前的一夜和去世后的一夜,但终究没能与奶奶说上一句话。

 

农历九月二十四早晨,奶奶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只是呼吸了,脉搏已经摸不到,手和胳膊都凉了。

而在夜里一点,我去休息时,奶奶的脉搏还很有规律也很有力,胳膊和手也很温暖。只是半夜之间。

几天来,我一直守在奶奶身旁,摸摸奶奶的胳膊,拉拉她的手,替她掖掖被角,换换热水瓶,擦擦眼角的泪,等她睁开眼睛时给她微笑和安慰,接受她无声的祝福与嘱咐,好让奶奶走得放心,走的安心,走得舒心。

奶奶的体温和脉搏我很清楚,几天来一直如常人般规律和正常。就在前一天,我拉着她的手,她还睁眼看看我说手凉,我问谁的手凉,奶奶说:“你的手”。当时我多么激动与欢喜,甚至又愚蠢地希冀和幻想奶奶能保持这样的体温,喝点水而逐渐好起来。

奶奶终究是没有好起来。临走时,她的胳膊不断地伸出,扬起,手也向前伸着,似乎吃力地要够着和抓住什么,那枯瘦的手和胳膊吃力的伸着、抓着。这种动作持续了约有一两个小时。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又过了一两个小时吧,奶奶停止了呼吸。

奶奶那种动作,我现在猜测,是不是她临走时的恐惧表现,极力想抓住什么可依靠的东西而留下来。还是奶奶已经看到了什么,那令人向往的天堂生活,有我的爷爷,还有她的母亲,所以她把手伸向她们。

 

奶奶的遗容非常美丽,高雅而安详,而且有一种贵族气质。那模样,我记得非常清楚。

 

 

2000118

奶奶的一生平凡而又不简单,她宽大慈祥,善良而且充满智慧,奶奶受到很多人的敬佩、爱戴和尊重。

我是在奶奶的看护与关爱下长大的,所以感情很深。我的名字也是奶奶起的。

记忆里,好像我与奶奶是形影不离的。在较早的记忆中,我用发音不准的话向奶奶要求:“我要吃你(米)饭”,长大后总被奶奶取笑;我在胡同里伸开双臂,拦住奶奶的去路,这便是要她抱了,奶奶只得从命;我拉着奶奶的后衣襟儿,让她到邻居那里给我找红薯面做得窝头,我称之为“胶皮窝窝”;我尿了被窝,便偷偷钻到奶奶被窝里,害得她半夜起来给我收拾;我要求奶奶带我到邻村去看戏,让她抱着不放,把奶奶累得够呛。上学前,总是折腾奶奶。

上学了,我年龄小,总是受孩子们的欺负,奶奶便是我的保护神。奶奶天天早晨早起为我做饭,怕我上学迟到,而我的成绩却很不怎样。因奶奶对我的偏袒,加上她在家里的绝对权威,我在家是个小公主,母亲可不敢对我有任何不满或责备之意。因为一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以在我到外地上中学后,母亲很是担心我的生活能力。

上中学了,学校的伙食差,馒头也做得很不卫生,同学们都从家里带主食,放在学校食堂的大笼屉上热了吃,条件很艰苦。奶奶就总是蒸了花卷儿或烙了油饼让我拿到学校。我一次带不够一周吃的,也有时周末不回家,奶奶就在家收拾好了到村北头去往学校的路口等,等本村的同学路过给我捎去。每到周末,奶奶又到同一地方等我回家,并变着法子给我做些好吃的。我一直跟奶奶睡,闲时跟奶奶聊天,回家进门第一声必是大声叫“奶奶”,这习惯一直没有变过,弟弟们也都是。再次回家不能叫奶奶了,不知弟弟们在家是否感觉别扭。奶奶走了,我们的习惯必须改变。

上大学后,回家的次数更少了,每次寒暑假奶奶盼孙女的心情就更急切。开学时,奶奶也总是那样依依不舍。奶奶年纪大了,这几年明显苍老,在学校里对奶奶的牵挂与日俱增,在家里,不再是依赖奶奶,更多了关心与孝敬。

 

 

2001117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

又想起了奶奶。曾经和奶奶一起祭灶,看她虔诚地送灶爷爷灶奶奶上天报喜,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则帮忙拿点东西或跟在旁边。不是信神,是孩子的好奇。

关于灶爷爷和灶奶奶的故事也是从奶奶那儿知道的。

其实已经好多年没有和奶奶一起祭灶了。上大学后,对这些事不再好奇,也就没有兴趣了,奶奶也就不再让我帮忙。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