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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2017-11-28 10:5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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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2016年 8月26日上午,甘肃白银。一间毗邻学校的小卖部,卷帘门刚一打开,几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鱼贯而入,将犯案28年的高承勇擒获。当天下午,相隔1500公里外的北京东四环一个会所内,两个年轻人正密谋将段奕宏引入茶室,并伺机将其拿下。他们就是导演董越和制片人肖乾操。


导演董越(中)与演员段奕宏、江一燕在东京电影节上

“那是我为了《暴雪将至》这部电影,第一次与段奕宏面对面,就在白银连环杀人案告破的那天,这是冥冥之中吗。”说这话的时候,个性内敛又克制的导演董越,嘴角迅速滑过一道微笑。那或许就是他对现实与荒诞、电影与人生之间发生诡谲关联的瞬间注解。


反差


随着这部长片处女作一举成名、段奕宏东京封帝,董越的照片近期密集见诸报端。但在北京常营的这家咖啡厅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位近乎横空出世的新锐导演。


如果只与他做短暂泛谈,非常容易对这个人的脾气秉性造成误判。宣传照片上的他:黑礼服、黑领结、黑边眼镜,笑容和气、书生白面。除了身高挺拔,他很难让人直接猜到其原产地是山东威海。他说话彬彬有礼,声音柔和,语速始终平缓。在将近三个小时的交流中,不见他有过一次幅度较大的肢体动作,脸上的表情也与丰富无缘。


这是一个喜欢安静、擅于安静的人。以至于他和人动手打架之前,都没有一句多余的铺垫。“邻居的狗在我的车位上拉了屎,我瞪着他,他不道歉反而骂我。我只好动手揍他。”那是2015年6月初的一天,他去派出所做了笔录,赔偿邻居3000元。估计那个邻居还是不能理解,心里可能犯嘀咕:“这人看起来很斯文,不太像能打架的人啊。”


硬骨柔肠,剑胆琴心。与修为无关,与向谁相关。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儿子,时不时带给他满手金黄的惊喜,他享受其中。那段时间,妻子总是鼓励他说:“你就快走金黄运了!”


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蛰伏


“我2006年北京电影学院硕士毕业后,长达近十年的跨度,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尤其在前四年,非常受挫。”他说。


那四年,他以摄影师的身份参与了诸多儿童片、戏曲片的拍摄,他就像个机器人,以高标准的专业水平完成低标准的任务要求。拍那些片子,完全不是他的兴趣;合作的团队,不专业和幼稚的程度让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舒缓压力的方式,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与家近在咫尺的咖啡厅,常常给他安慰,通常他都坐在二层的角落,隔着玻璃窗,看那人来人往,灯火霓裳。


“我愈发的感觉不能再继续做摄影师了,太僵化太被动了。我是一个有着强烈创作表达欲望的人啊。”


心高气傲,对于有创作天赋和表达要求的人来说,反而可能是一件好事。至少,它可以让你保持初心,不会忘记找回自己。


他放弃了摄影师的工作。从2010年起,为了生存,他开始接拍广告之类的短片。那意味着,他和电影行业的关系行将了断,从此没有其它机会再接触电影和行业人脉。


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转机


春风不度玉门关,但在2013年的春天,玉门却度了董越。那天,他在网上看到一组新闻图片:甘肃玉门有个能源小城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衰落,如今已然变成空城。 


街道、剧场,宿舍楼,到处都是荒芜衰败的景象。那个氛围和感觉瞬间击中了他。“那些图片的色调,原素的构成;生活在那里的,只有老人与狗,沧桑至极。我当时就决定要在那样的场景里拍一部电影,拍一个被时代遗忘的人,拍一个20年跨度的故事。”他说。


虽然电影构思的框架和线索都还很模糊,但是这个决心,他下了。“有一点很清楚,我不想做文艺片。”对于有些影评人和观众认为《暴雪将至》的前半部分是犯罪片,后半部分是文艺片,他不置可否:“作为导演,我对批评没有一点儿排斥心理,只要对方言之有物,有自己思考和观察的角度,就是好的。”他说。


那段时间,甘肃白银,全民惊心。他下意识地将两个不同的灵感线索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剧本创作定义为:在大跨度时间轴下的,一个老警察找凶手的故事。


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在翻阅大量资料和素材之后,他发现如果主人公被设定为警察,除了人物形象雷同的硬伤,对这个人物的敏感边界,也难以准确拿捏。“要让这个人更自由,更有张力,更有欲望。同时他还能近距离接触办案,我最后想到了保卫科干事。”


这一个人设的微调,却是整个剧本的关键所在。曹保平在后来知道董越的这个调整之后,称赞其“极有天赋”。


事实上,导演的创作灵感、理念、路径,都与自身的经历和心路息息相关。虽然董越自2010年便放弃了摄影师的职业,但三年后出现在他视野的那组图片之所以能够打动他,一定与其职业摄影师对画面、构图的高敏感性分不开。现实中,董越趟过摄影师的河流,到达导演的彼岸;电影中,余国伟力争从保卫科干事变成警察。理想和欲望,权利和表达,对于男人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出线


蛰伏隐忍多年,属于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董越始终记得那天下午打架的情形,因为他在同一天的傍晚,收到了FIRST青年电影展组委会发给他的邮件:他的电影创作文本大纲,在300多名候选者中,成功晋级下一轮,包括他在内的27位创作人,将获得现场陈述的机会。


2015年4月30号,就在FIRST青年电影展截稿的前一天,董越把几千字的文本大纲发了出去。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状态是“晕乎乎”的,以至于下班回来的妻子看着他觉得奇怪。沉浸在构思的故事中没有及时抽离,他似乎在有意识地拉长、延伸那种快感。至于结果,他不愿也不敢去想太多。


即使那天收到了晋级通知,他都没有什么太高兴的感觉。漫长的等待,足以将最初的热烈消磨成波澜不惊。但当6月下旬收到第二封邮件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导演梦真的近了。复选陈述再次晋级,他成了7位可以立项的准导演之一。


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2015年7月的一天晚上,在西宁举行的FIRST创投会后,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制片人找到他。那个人就是肖乾操,他后来就是《暴雪将至》的制片人。


虽然过去两年半的时间,董越仍然记得肖乾操最初带给他的印象。“参加西宁FIRST创投会的制片人很多,但是肖乾操是最主动的一个,他没有一点儿架子。”彼时的肖乾操在业内已经名声在外,他的上一部电影刚刚获得大卖;他的起点非常高,大学毕业伊始就担任《白日焰火》的制片和纪录片导演。


彼时的董越,完全是个新人。“那时有人叫我董导的时候,我其实很不好意思,我连一部像样的作品都没有。”一个月后的中秋节,董越收到肖乾操快递给他的月饼,看着卡片上豪迈的笔迹,董越的心也激荡起来。“我觉得你写的故事背景,和我老家那里的情况非常相似,不如我带你回去看看?”肖乾操邀请董越去湖南衡阳勘景。


贵人


两个男人都一起回家了,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之间的精诚合作。“那是2015年10月15号,我记得非常清楚。原本我想把取景地选在北方,我之前还特意去辽宁鞍山看过。跟肖乾操回到衡阳之后,我强烈地感觉到,那里就是我的电影需要的场景。并且决定在影像方面,把雨天作为一个重要元素,贯穿始终。”


定好取景地,董越对肖乾操说,女主角的最佳人选是江一燕。异常顺利,江一燕看过剧本后,当即同意。然而电影中最重要的人物角色保卫科干事余国伟却迟迟不能敲定。肖乾操的经验是老道的,他告诉董越,这个男主角一定要找最好的:既是实力派,又要有票房号召力。


最终,他们将游移的视线落定在段奕宏身上。经过肖乾操幕后团队的协调运作,在2016年8月26日,董越见到了段奕宏。段奕宏对剧本的认真态度,对人物的理解程度,让董越有些兴奋,这是向好的开始。然而段奕宏始终没有明确表态,董越甚至都猜不出有几分把握能邀请成功,这让他很忐忑,很被动。


这期间,《暴雪将至》入选了“中国电影基金会吴天明青年电影专项基金戛纳制片人工作坊”,并在第69届戛纳电影节推荐会上初露头角。戛纳之行极大地拓展了肖乾操的想象力,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心理暗示,他对董越说:“小项目也要有国际大视野,我们是有机会做成的。”


段奕宏在东京捧杯封帝

转眼间就过了2017年的元旦。借着新年聚会的契机,董越和肖乾操在中国大饭店再次见到段奕宏。“这个时候老段还在观察我们,他和他的幕后团队仍然没有下决定。但我知道,那次见面必然是个分水岭。”董越说。


段奕宏这个戏疯子,他的认真和相信,完全地体现在他的质疑当中。退一步讲,董越是谁啊?他的电影是什么样的?他的团队专业靠谱吗?这些都无法确定。


那天双方一行6人,段奕宏问了董越很多问题。董越在无意间提及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段奕宏的特别注意。此前关于电影中老张一角,董越曾经考虑过起用一位在上世纪80年代很火的老演员。在饭桌上得知董越最终没有邀请这个人出演老张时,段奕宏问董越为什么。“虽然那个老演员演技扎实,但我要找的人物感觉,在他身上看不到。当我把这个判断解释给段奕宏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后来他告诉我说,就是那个瞬间,他下决定与我合作。”董越说。


在那一瞬间,段奕宏看到了董越的主见,那或许是作为一个好导演的最先决条件。


导演董越在给群众演员讲戏

见争


几天过后,段奕宏方面传来确定出演的消息。在贵人肖乾操的相助下,很有主见的青年导演董越,将和极富创见的影帝演员段奕宏开启一段精诚合作的佳话。


然而,始料未及,对于董越来说,真正的困难才刚开始。在执行拍摄的过程中,对于创作的一些思路和表现方式,董越与段奕宏之间,迸发了一种近乎针尖对麦芒的主见之争。


在一个剧组里,导演这个人本身就是分裂的,他既要做好创作,又要协调好各种关系和事宜。但董越是快乐的:“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情是没有电影可拍,其它都不算什么。”


拍摄到后半期,整个剧组团队陷入到了压抑的氛围当中。或许源自电影故事的压抑,或许好心情都被一遍又一遍的人工造雨浇透了。


董越和段奕宏这两位最核心的主创,也为了一句台词儿,“较上真儿了”。


“争论到什么程度,红脸了吗?”我问。

“嗯,肯定红脸了,那天大家都很不开心。”董越说。


当时,段奕宏气得不行,坐进车里调整自己。重回现场的时候,他对董越说:“我以后不会再和你合作了。”


“老段在创见层面上和我的那些较真儿,其实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和尊重。如果他不和我较真儿了,就说明他放弃了。老段不是那样的人。”董越说:“老段每天会带着对很多细节问题的思考到现场,即使有争议,我始终都坚定地知道,老段也是我的贵人。如果没有他,我的第一部电影绝对不会引起这么高的关注度,他是来成全这部电影的。”


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杀青的酒席上,董越和段奕宏邻座,他们却没有说一句话。第二天,董越给段奕宏发了一条表示感谢的微信,段奕宏回复:来日方长。这四个字的微妙在于,既没有温度,又留有余地。


到了做后期给电影配字幕和声效的时候,董越再次见到段奕宏,如同最初的相见,除了寒暄只有客套。


东京的那捧奖杯,于段奕宏是荣誉,于董越是一段关系的救赎和修复。“老段真正对我这个人和这部电影有了新的认知,其实是在东京看完首映之后。我从他眼中的笑意,明显地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董越说。


不断质疑世界,质疑自己的老段,在看完成片的那一刻,终于能够确定自己的努力和时间,没有白费。


了断


糊涂中过活,醒悟后去死。换作是你,如何抉择?


对于影片中燕子的自我了断,有影评人提出质疑:是否欠缺铺垫?是否悖于常理?董越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活在念想和美梦之中,那便是希望。如果突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决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决不可能得到那样的结果。她能怎么办呢?”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觉醒期,觉醒的早晚决定个人的命运走向。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暴雪将至》不是一部简单意义的犯罪类型片。它其实抛出了一个大问题:如果这一生,你注定就是一个平庸的人,一个失败者,作为一个心怀理想的不甘者,你能否继续活下去。


从这个角度倒逼,观众就可以理解余国伟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进入体制内的机会,不惜冷酷、残忍的牺牲掉那个美丽的女人。对他来说,成为警察,是他能够有尊严、有权利的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他的正义,无关正义;他的情爱,无关情爱。


如果非要问余国伟是否爱过燕子,最有可能的答案是:燕子活着的时候,他肯定没有;燕子自杀之后,他却可能有,那得在他幡然醒悟后。如同奥地利著名小说家茨威格的代表作《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边所述,男人的爱,开始的时候,已然结束,爱的另一端早就飘至彼岸不再回来。同样面对爱情,女人醒悟的时候,那种决绝比男人刚烈。


独家专访《暴雪将至》导演董越:挣扎与不甘,即是命运本身

这部电影终极探讨的是人性,是挣扎,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暴雪将至,暴雪过后。月亮与六便士都闪闪发光,一个是天上的理想,一个是脚下的现实。哪个让你平静,哪个让你混乱。或许,我们都要在人生的很多阶段,在欲望与梦想之间做出厘清和了断。


董越曾经在2016年9月特意飞去白银,那是他和段奕宏初见的一周后。他找到了那个保卫科长和罪犯高承勇共同居住的小区。“当年的保卫科长董师傅年近七旬,早已退休。我找到他家,说明来意。但董老拒绝开门。”


董越曾经想过:罪犯高承勇为什么在2006年把家搬进这个小区,这里就是1988年的第一场案发地。“细思极恐,看来无论好人恶人,人们都喜欢重回故地。董师傅与高承勇一定有擦肩而过的时候,现实有时竟比荒诞还要诡异。”


董越离开白银的那天,太阳当空,知了声声,大道居中。他与白银之间的联系,从此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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