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个白发老人瞧年纪都在九十以上,一个穿黄袍一个穿青衫,黄袍老人长发披肩,浓眉圆目,一脸高傲之色;青衫老人头戴一顶破旧的文士帽,细目鼠眼,有一张阴阳怪气的脸孔,两人并肩挡立在黑夜下的官道上,有如两尊恶煞神,乍见之下,令人为之寒毛竖立!
这两个老人,俞立忠和赶山鞭凌长风都不认识,因此两人都在心里这样想:哼,又是劫镖的来了?
赶山鞭凌长风是总镖头,有事必须先出面,当下朝那两个老人抱拳道:“在下顺风镖局凌长风,请问两位老人家贵姓大名?何故挡道?”黄袍老人仰脸望天,冷漠不语;青衫老人耸肩笑了笑,道:“借问一声,你们这趟镖保的可是银子?”
他的嗓音尖锐刺耳,跟他的面孔一样充满阴阳怪气!赶山鞭凌长风情知对方来意不善,暗忖隐瞒徒惹耻笑,乃点头道:“不错,两位有何指教?”青衫老人不答,又问道:“是不是从汉阳武昌来的?”
赶山鞭凌长风又点头道:“正是!”青衫老人面上露出一丝喜悦,再问道:“物主呢?”
赶山鞭凌长风避不作答,笑笑道:“抱歉,敝局对物主也有保护之责!”青衫老人忽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然后注目又问道:“他在镖车后面,是么?”
赶山鞭凌长风道:“两位请先说明来意,在下才好答复!”青衫老人不理睬,转对黄袍老人笑道:“龚老,你嗓门大,把他喊过来吧!”姓龚的黄袍老人轻“唔”一声,张开大口宏声道:“左丘老儿,你过来!”声如虎吼,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很快的,后面响起一声遏云长啸,尾音尚在空中缭绕,一条人影已从天而降,飞落于那两个老人眼前。
来者正是武狐左丘龙!紧接着,又降落两个人,那是云天流,牟占春二总管!
赶山鞭凌长风和俞立忠同时发出“啊啊”的惊诧声,这是表示“大感意外”的一种做作。武狐左丘龙脚一着地,立刻向那两个老人发问道:“两位因何来到这里?”青衫老人挤目弄眼笑道:“奉命劫镖来的!”武狐左丘龙笑骂道:“扯你娘的蛋,到底是做甚么的啊?”姓龚的黄袍老人开声道:“左丘老儿,十二武曲星中,你跟哪一个最要好?”武狐左丘龙神色一怔道:“你问这干么?”
姓龚的黄袍老人道:“你这老狐狸总是喜欢先问理由,老夫要是没有道理,还问你做甚么?”武狐左丘龙笑道:“老实说我和武曲星都没有感情,不过其中的‘武彦温文坡’,当年曾帮了我一个小忙,所以我只跟他一人还没有撕破脸!”
姓龚的黄袍老人道:“原来如此,难怪‘老山主’要派你去找‘武彦温文坡’!”武狐左丘龙讶然道:“老山主要老夫去找武彦温文坡干么?”姓龚的黄袍老人“嘿嘿”冷笑道:“你看,又在问理由,你怕老夫不告诉你是不是?”武狐左丘龙强笑道:“龚老何不快说?”姓龚的黄袍老人道:“老山主听说十二武曲星也有复出之势,他要你去劝劝‘武彦温文坡’,若是不听,就把他吃饭的家伙带回总坛!”
武狐左丘龙面色一怔道:“嘿,老山主以为‘武彦温文坡’很好对付么?”姓龚的黄袍老人道:“咱们十二武煞星中,只有你和温文坡有交情,所以老山主认为由你去最合适!”武狐左丘龙道:“温文坡已不知隐迹于何处,到哪里去找他呢?”姓龚的黄袍老人道:“老山主已得千真万确的消息,温文坡现正隐居于莫干山的剑池附近,你去时大概不难找到!”武狐左丘龙沉吟道:“温文坡为人正直,可以欺之以其方,但万一失败呢?”姓龚的黄袍老人笑道:“这你放心,老山主并未限令你非成功不可!”武狐左丘龙点点头,转问道:“老山主可是请两位来接替老夫的任务?”
姓龚的黄袍老人道:“正是,你这老狐狸又要说甚么刻薄话?”武狐左丘龙微微一笑道:“岂敢,老夫只是觉得意外,区区一百多万两银子,还劳动两位一齐来,未免大材小用了!”姓龚的黄袍老人哈哈大笑道:“一百多万两银子虽不是一个大数目,但却万万丢不得,你不怕有人劫镖么?”武狐左丘龙笑道:“昨天在九姑岭,会有人现身劫镖!”姓龚的黄袍老人干笑道:“假如对方是俞立忠,你老儿此刻恐怕不会这么安稳吧!”武狐左丘龙面色微变道:“哦,俞立忠要来劫镖?”姓龚的黄袍老人道:“数日前,俞立忠随蓬莱仙翁葛怀侠押解艾东村欲去鄱阳湖交换俘虏,不料下山未几,俞立忠忽然在途中神秘失踪,那小子的武功虽不怎样惊人,可是他机智百出,令人莫测高深,听说道‘失踪’的地点据此不远,所以说句耸人听闻的话,说不定他此刻正混在这镖车中呢!”
武狐左丘龙面色又是一变,不觉回顾深注赶山鞭凌长风,面泛冷笑道:“凌镖头,你下马,老夫为你引见引见!”赶山鞭凌长风赶忙翻身下马,抱拳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一直不知您老竟是左丘老前辈,失敬之至!”
武狐左丘龙阴沉一笑,举手一指姓龚的黄袍老人说道:“这位是我们十二武煞星中的‘武狂龚一夫’!”接着又指青衫老人说道:“这位是‘武妖巫马明’!”赶山鞭凌长风露出不胆惊骇之色,分向他们挡拳为礼,诚惶诚恐地道:“在下有缘得见三位绝世高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望三位老前辈多多指教!”武狐左丘龙道:“老实回答,你这镖车队里面,有混入一个名叫‘俞立忠’的少年?”赶山鞭凌长风故作惶然道:“老前辈所说的‘俞立忠’,可是黄山派已故掌门人俞云阳的儿子?”武狐左丘龙目露锐芒道:“不错,有没有?”赶山鞭凌长风忙的摇头道:“没有!没有!在下与俞立忠根本从未谋面,此次召来的这些伙计也都是世居汉阳的人,左丘老前辈若不放心,不妨逐个问问!”
武狐左丘龙也不大相信俞立忠会“未卜先知”而混入镖局冒充伙计,当下正容又道:“听我说,你大概知道我们十二武煞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但这一次你只好好把这一镖保送到舒城,我们照数给酬劳,要是出了差错,那么你们这些人就永远回不了汉阳了!”
赶山鞭凌长风连声道:“是是,左丘老前辈放心,在下不敢稍有疏忽!”说完转对俞立忠一挥手道:“表弟,我们一道去吧!”他又嘱咐铁砂掌游承祖看守镖车,然后便与俞立忠朝城中北大街走来。这还是清晨时候,街上有大半店铺尚未开门,两人走了数十步,赶山鞭凌长风回头见距离停放镖车的地点已远,便开口笑道:“俞公子,你看这两个老魔头在搞甚么鬼把戏?”俞立忠道:“只有两个理由,一是他们的总坛已搬了家,一是他们见财起意,想把一百多万两银子占为己有!”赶山鞭凌长风道:“恐怕不是这样,如是他们的总坛搬了家,照理他们应该通知武狐左丘龙一声才对,至于说见财起心,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应不有此意吧?”俞立忠微笑道:“武狐左丘龙的身份也跟他们一样高,但他却向牟占春敲了一笔六十万两银子的竹杠!”
赶山鞭凌长风笑道:“敲竹杠另当别论,这一笔银子是他们老山主的,他们敢动么?”俞立忠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但除了这个理由外,已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了!”赶山鞭凌长风也想不通道理,便转问道:“如今我们打算怎么办?”俞立忠道:“镖银改用马车装运,行动更方便,今天晚上,我们照你的计策行事!”赶山鞭凌长风道:“我猜他们大概要过江,如果没有猜错,今晚停宿的地点最好是在水七里,地势复杂,容易走脱!”
俞立忠道:“但愿如此,你看那边有一家马车行,我们去那看看。”很顺利的,他们雇到了八辆马车。
当马车开到停放镖车的地点时,刚好半个时辰已到,镖局的伙计们都已回来,他们一听改用马车装运,自然高兴,当即动手把镖车上的银子装上马车。不消顿饭工夫,马车队在武狂龚一夫的指挥下驶向城外,赶山鞭凌长风猜得不错,他们正是要过江!出得怀宁康济门,迎面便是长江,赶山鞭凌长风找了一个僻静地点,将十五辆镖车焚毁,这才领着车队来到渡头上。十辆马车,由三艘大货船分两次载送,一个时辰后,全体人马在大渡口上岸。
赶山鞭凌长风趋至武狂龚一夫面前请示道:“请问龚老前辈,下一站是哪地方?”武狂龚一夫道:“水七里!”水七里?这不是“正中下怀”么?赶山鞭凌长风不禁暗暗高兴,乃乘机问道:“再请问龚老,今晚是不是要在水七里投宿?”武狂龚一夫颔首道:“不错,老夫记得那地方有一家‘水云关古栈’设备还好,就在那家古栈过夜好了!”
赶山鞭凌长风含笑道:“水云关古栈兼管茶馆,他们的一味‘菜花甲鱼’闻名遐迩,龚老想必曾经尝过?”
武狂龚一夫嘿嘿笑道:“老夫正是想去吃水云关的菜花甲鱼!”
赶山鞭凌长风恭声道:“能否赏光,给在下一次孝敬机会?”武狂龚一夫笑道:“好吧,不过你以后可不能逢人便吹嘘会和老夫同桌吃酒,低了老夫的名头!”赶山鞭凌长风忙道:“不敢!不敢!”“时候不早了,你快吩咐上路吧!”“是!”
入夜时分,车队来到水七里!水七里是个有名的镇佃,风景幽美,四周土坡起伏,小河纵横,树木扶疏,是一处避暑名胜。镇上的“水云关古栈”,设备虽无大城市的富丽堂皇,却有大城市客栈所没有的优雅宁静,因此常有许多达官富绅到此静养。顺风镖局的十五辆马车在“水云关古栈”门口停下时,平静的“水云关”顿时热闹起来了。
通常每一家客栈都设有供给客人停放马车的广场,水云关古栈的停车场就在附设菜馆的隔壁场地,相当宽敞,十五辆马车在一名伙计的指挥下,鱼贯驶入广场停放。赶山鞭凌长风为众人开好房门,接着吩咐菜馆准备四桌酒菜,其中一桌还特别与跑堂商量了一番,那是准备用来招待武狂武妖及牟云二总管的。
办完这两件事,赶山鞭凌长风当着武狂武妖及牟云二总管面前将三十名伙计分成二批,要他们轮番看守镖银,一个时辰换班一次。
武狂龚一夫看了,笑笑道:“这地方很安静,大概不会发生事故,凌镖头不必如此郑重,只派两三个看守就够了!”赶山鞭凌长风摇头笑道:“不成,一百多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在下赔不起,不能不提防万一!”武狂龚一夫对他的谨慎当然不会反对,当下转对武妖巫马明笑道:“走,咱们进去洗个澡!”半个时辰后,赶山鞭凌长风,铁砂掌游承祖及俞立忠三人陪同武狂武妖及牟云二总管登上水云关二楼菜馆来了。四桌酒菜,其中的三桌是十五名镖局伙计和十五名马夫,他们在赶山鞭凌长风等七人落座之后,也跟着纷纷坐下,准备冲锋陷阵。
赶山鞭凌长风首先端起酒杯,含笑起立,向隔桌的十五名伙计说道:“诸位兄弟,我们顺风镖局创业至今十多年,保镖不下千次之多,只有这一次心情最轻松,其原因想必诸位都明白,前天在九姑岭,红家九姊妹的部下折了数十个,那时我们都以为是有武林高人路过该地而暗中出手帮忙,后来方知那是左丘老前辈的杰作,而今我们又有龚老前辈和巫马老前辈的随行保护,这等于是给我们两颗定心丸,我们这趟镖可以断言是万无一失了,这是我们的运气,也是我们最感光荣的事,所以我们应该以最恭敬之心敬龚老前辈和巫马老前辈一杯!”
于是,众人一齐举杯起立,对着武狂龚一夫饮下了第一杯酒。武狂武妖是何等人物,他们并不因凌长风的奉承而沾沾自喜,相反的,却有怪凌长风不该在公众场所大事宣扬,不过,所谓礼多人不怪,他们到底也没有把不满形诸脸上,只是很冷静的把第一杯酒饮下。之后,四桌人开始觥筹交错,筷子翻飞......酒过三巡,菜上五味,赶山鞭凌长风忽又起立,朝武狂龚一夫拱手笑道:“龚老前辈,在下有个非常冒昧的请求,不知龚老前辈肯不肯答应?”武狂龚一夫笑道:“你说说看!”
赶山鞭凌长风道:“在下嗜武成性,不幸未遇名师,因此落到只当个庸碌镖师,一向想都不敢想会有拜识两位老前辈一天,此番很荣幸为两位老前辈效劳的欣喜之余,很想请两位老前辈即席一展绝学,让在下一开眼界!”
武狂龚一夫浓眉一扬,耸耸肩道:“老夫只道这桌酒席可以白吃,敢情还是有代价的!”
赶山鞭凌长风连连拱手陪笑道:“抱歉,在下确是衷心仰慕两位老前辈,故斗胆提出这个要求,龚老前辈既是这样想,那就作罢了。”
武狂龚一夫转对武妖巫马明问道:“老友,有兴趣露一手么?”武妖巫马明淡淡一笑道:“只要你不怕惊骇世俗,老夫奉陪就是!”武狂龚一夫笑道-------(书已残破,此处缺失)
既然如此,龚老前辈何故为难在下?”武狂龚一夫道:“老夫只要你表演一手,怎说是为难你?”赶山鞭凌长风道:“在下这点能耐,龚老前辈不看可知,何必呢!”
武狂龚一夫道:“势均力敌的打击,看起来仍很够刺激!”赶山鞭凌长风强笑道:“在下怎会是龚老前辈之敌?”武狂龚一夫忽然别头向总管牟占春招手道:“牟总管,你过来!”总管牟占春应声而至,躬身问道:“龚老前辈有何吩咐?”武狂龚一夫笑道:“你的武功跟凌镖头大概差不多吧?”
总管牟占春哪会把区区一个赶山鞭凌长风放在眼里,但他在武狂龚一夫面前不敢卖弄,闻言谦虚的笑笑道:“牟占春不学无术,恐非凌镖头之敌!”
武狂龚一夫一笑,回对赶山鞭凌长风道:“凌镖头,你跟牟总管拆几招如何?”
赶山鞭凌长风也自知不是牟占春的敌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也好,但望总管手下留情!”武狂龚一夫笑道:“你们谁都不必留情,老夫不喜欢看点到为止的功夫!”说罢,退到一旁。总管牟占春自然明白武狂龚一夫的心意,暗中决定干掉赶山鞭凌长风以博取武狂龚一夫的欢心,当下目注赶山鞭凌长风干笑道:“凌镖头,在下久仰你的‘赶山鞭法’,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你可不能客气啊!”口气不善,脸上更满骄傲之色!
赶山鞭凌长风是一条硬汉,自然不肯示弱,当即撒出成名兵器赶山鞭,拱手道:“牟总管请!”
总管牟占春好整以暇的把长袖挽起,悍笑道:“在下与平辈对敌,从不先出手,还是你先请!”赶山鞭凌长风沉着一笑,脚下轻移,开始游步准备发招出击。全场异常静肃,空气渐渐凝重起来。
眼看赶山鞭凌长风即将发招之际,蓦然一声沉喝由场边响起:“且慢!”随着喝声,俞立忠缓步而出!总管牟占春举目斜睨俞立忠,耸肩冷笑道:“哼,真是好事多磨------狄镖师你想代替凌镖头出战么?”
俞立忠点头笑道:“是的,这是我们顺风镖局的规矩,事无大小,小人物先上!”总管牟占春笑道:“也罢,可是你要小心,别让老夫把你的头‘摘’下来啊!”他的意思是说,你名号叫“摘星剑”,老夫却想“摘”下你的头!
俞立忠反腕撒出长剑,回头对赶山鞭凌长风笑道:“表哥,小弟输了,您再下来,好么?”赶山鞭凌长风知道只有他才够资格与对方一拼,乃点头道:“可以,但牟总管是我们的顾客,你礼貌要周到!”
语毕,退了开去。俞立忠依言礼貌的向牟占春行了一礼,含笑道:“牟总管大概不肯先动手,在下僭越了!”语声甫落,一剑已点到牟占春心口上!
牟占春料不到他出手如此奇快,不禁大吃一惊,忙的顿足飘退一丈多远。可是他虽然退得快,俞立忠也进得快,手中那柄长剑仍然指在他的心口上,分毫不差!牟占春面色大变,一声沉嘿,左掌一翻,硬生生往俞立忠的长剑拍去!这一拍,很像是险招,但他功力深厚,自认可以将“摘星剑狄化龙”连人带剑拍出数丈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的一响,俞立忠的长剑果然被他拍中,但俞立忠并未连人带剑飞出,众人所见到的情形是:俞立忠的长剑顺着他的掌势舞了一圈,悠悠的又点回到他的身上-----“啊!”
牟占春闪避不及,腰上麻穴被俞立忠一剑点中,一声怪叫,仰身栽倒!在场的那些伙计,看见“摘星剑狄化龙”胜得轻松漂亮,忍不住同声喝起采来。若论身手,牟占春虽非俞立忠之敌,但假如他知道“摘星剑狄化龙”原是俞立忠而不存轻敌之心的话,他至少可跟俞立忠拆个十来招,一个身手非对方之敌的人,再加上存着轻敌之心,自然败得更快了!
这时不约而同的众人的视线由倒在地上的牟占春转移到武狂龚一夫的脸上。
武狂龚一夫却毫不因牟占春的败北而生气,他的脸上的笑容盎然,竟向俞立忠点点头表示赞许,然后转对武昌“黄鹤楼”总管云天流笑道:“云总管,这位狄镖师似乎有一套,你过来跟他拆几招试试!”云天流躬身应是,举步走上场中来。他掌管武昌黄鹤楼,地位比牟占春高,武功自亦在牟占春之上,不过,他目睹俞立忠两招之下击败牟占春,心中震骇至极,故此不敢存有半丝大意,在俞立忠面前立定时,随即探手入怀,抽出一柄缅铁打造的软剑来。
俞立忠打定主意打倒一个算一个,然后再与武狂龚一夫拼死一搏,当下抱剑一拱道:“云总管请赐教!”云天流一语不发,手中软剑扬起一抖,剑锋吐出蛇信,疾攻而出,喝道:“接招!”俞立忠略无惧色,长剑一举,迎着来势交叉劈出!电光火石间,但听“锵!锵!”两声震耳锐响,剑芒敛处,云天流飘身急退,低头审视,见软剑并无损伤,不由暗暗透了一气!
双剑交击的余音,在空中“嗡嗡”响着,久久方止!俞立忠含笑注视对方片刻,开口道:“云总管剑法不劣,颇有余味,但别这样打打停停如何?”云天流狞容沉笑两声,突然腾身跃起,以无比迅速和诡谲的方法,朝俞立忠猛扑过来。
人像蝙蝠飘闪使观战者为之眼花缭乱!这一次,俞立忠没有正面与他交锋,只见他双臂一震,身躯迎风飞起,空中身形一晃,电闪般横飘到云天流身后,长剑陡沉,反击对方天灵盖!云天流也不含糊,但见他脑袋一摆,身躯一挣,凭空冲起一丈七八,巧妙的避开俞立忠的一剑,紧接着宛如蛟龙翻身,倏地掉回头,剑吐如虹,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俞立忠头上点来。
俞立忠见他身法甚佳,口中喝彩一声,不下反上,双脚虚空一蹬,竟如潜水的蛙,也是凭空射起一丈七八,挥剑迎击上去。
人影、剑光、火花、金铁交鸣声响,登时混成乱遭一片,一连五六声悠扬锐响之后,两人身形悠分,一南一北飘飞落地。“砰!”一条断臂,紧随两人的身躯由空中掉了下来!云天流面色惨白,脚下“登登登”倒退三步,砰然倒地,昏厥过去了。他的左臂鲜血迸射出来了!俞立忠则浑身完好如旧,没有一点伤痕!全场一片死寂,除了武狂武妖之外,个个满面惊愕,背脊阵阵发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洪亮雄浑的大笑,打破了沉静的场面!武狂龚一夫举步走出,在俞立忠面前停住,凝目笑望他半晌,说道:“俞立忠,你打得不错,这十五辆镖银是你的了!”
俞立忠对于他识破自己的“真面目”并不感到意外,俊脸一仰,笑笑道:“龚老前辈到现在才认出是我,不嫌稍迟了一步么?”武狂龚一夫哈哈大笑道:“一点也不,老夫倒认为恰到好处!”俞立忠一瞥倒在地上的云牟二总管,微笑道:“龚老前辈自认武功绝世,可以不要他们帮忙,但好歹他们是你们‘老山主’的手下,你眼睁睁的看他们受伤不起,不觉得太残酷?”
武狂龚一夫摇头笑道:“不,对敌人宽恕,那是大傻瓜的行为!”俞立忠剑眉微锁,耸肩一笑道:“希望我的耳朵没听错,你把云牟二总管当作敌人?”武狂龚一夫颔首道:“这意思你感到奇怪么?”俞立忠笑道:“有一点,不过,假如你的意思是侵占你们‘老山主’的这一百多万两银子,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武狂龚一夫道:“绝不,老夫已说过,这十五辆镖车银子是你的了!”俞立忠冷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打败你?”
武狂龚一夫摇头笑道:“不是,老夫愿意无条件奉送!”俞立忠大惑不解,讶问道:“那么,你是想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武狂龚一夫直摇头,笑道:“不!不!不!老夫自认为人不错,用不着改过!”俞立忠耸耸肩道:“抱歉,我猜不透你的心意了!”武狂龚一夫轻蔑一笑道:“久闻‘一剑震武林卫涛’如何聪明绝世,如何机智过人,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说到这里,转对武妖巫马明摆手道:“巫马老儿,咱们走吧!”大袖轻挥,昂首阔步,飘然往广场外走去。武妖巫马明赶上一步,与他并肩而行,两人一齐走出广场,转眼消失于街尾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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