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母亲发“牯岭街的冬天” 博文来纪念

                                  原创《我的生活》长篇小说选摘

                   牯岭街的冬天

 牯牛岭--因岭形似牯牛而得名。海拨1167公尺的牯牛岭正街,早有“云中山城”、“天街”之称。处处绿树成荫，芳草繁盛，鸟语花香。极目远眺，剪刀峡云升雾腾；小天池山云泻如瀑；望江亭、诺那塔昂然山巅，气势不凡。入夜，观浔阳灯火，繁星点点，恍若天河倒倾，让人忘返留连。

 一九五一年十二月二十日，乌沉沉的天紧紧扣在牯牛岭山顶上。牯牛岭上早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白雪皑皑。从东北方向刮来几团灰白色的云彩，绕着山尖不肯离去，云层顺着山背漫漫下来，山岭隐没在一片雾霭中。窑洼低处猪、牛屠宰场上空许多只老鸦，扑打着翅膀，勿勿忙忙含食归巢，山上留下了一片凄凉的呱呱声。上灯时分，雪花打着旋儿，静悄悄地又向牯牛岭正街扑来。大雪染白了屋顶，盖满山山岭岭，遮断了道路。常住只有几千人口的白茫茫的牯牛岭，除了呼呼的北风外，没有一点声响。人们蜷缩在自家火盆旁边打瞌睡--哪一个冬天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正街外侧，那间和顺昌字号裁缝店屋前。有一棵当年插植的法国梧桐小树，正被北风撕扯得左右乱晃，比大母指粗点的树干正在风雪中挣扎。要不是树正处在休眠期，看样子，小梧桐树怕是难活下去。屋子的楼上，里边一盏昏昏的煤油灯，黄色的火苗有气无力地跳动着；床上传来几声轻微的呻吟，裁缝和顺昌的女人临产了。北风夹着雪花从墙缝中，从铁瓦屋顶的隙罅里挤了进来。楼上床上各种零头碎布拼连成片的蚊帐顶部，都积下一层薄薄的雪花，寒意直透骨髓。五十多岁的当家人和顺昌，仍在楼下裁剪案板抢做衣裳。裁剪铺板上过多劳动和旧社会经历的许多苦难，他己腰弯背驼，愁得他满脸皱纹。他回头望望楼上应上呻吟着妻子，心里盘算着：“牯岭刚解放老大和大贵参军家中少了一张嘴，现又要添一张吃饭的嘴了！一个裁缝案板怎么养活六口之家呵......明年生意还是增加洗染衣服业务！今年这个冬天怎么熬？老大自去年保家卫国出国入朝打战，现在人不知怎样？”

“爹！我去新街把接生高婆婆请过来吧。”十六岁大姑娘大珍跑下楼对做衣服的爹说。没等回答，她就开门跑了出去。一阵风挤进门来，差点把煤油灯吹灭了，屋里一闪下漆黑。

和顺昌放下手中活，往火盆里添放了一根炭。焦急望了窗外自言自语：“今年政府军属慰问品该送来吧？女人月子里不能光吃咸萝卜酸白菜，要吃好点增加营养。”

门被推开了，大珍领着高婆婆进来。高婆婆在床前看了看脸色蜡黄的女人，回头对和顺昌说：“都发作啦，连水还没烧！男人家先楼去下。”

和顺昌带着十一岁二儿和欣，抱着三岁多二女小珍来到楼下，听见楼上屋里边女人一声接一声地哼着。窗外雪越下越大，和顺昌在裁剪案板前期待着，脑子里清晰想着的。生儿育女，养家活口，眼下是难了一点，但世道好了,比起解放前艰难时期要好多了。车到山头总有路，我会闯过去的。

“哇--哇--”楼上房中传出了婴儿的哭叫，哭得那么响亮，清脆。

“这......”他与二个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呆了，直楞楞地望着楼梯上。

咚咚咚脚步声，大珍姑娘飞快地跑下楼梯，高兴地喊着：“爹！妈生了，是个弟弟，是个弟弟！”

高婆婆也从楼梯口下探出头来：“恭喜恭喜呵，又生了个儿子！‘家中丁多，日子旺’呵。快上楼来看看。”

“难为你了！谢谢你了！”和顺昌对着高婆婆高兴的不知怎么回答好。

“哇--哇--”新生的婴儿在昏暗木板屋里有力地哭听着。这个遇到好的世道的孩子呵，他伴随着严寒、社会的新生，来到了人间。

 二更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家人围在楼上火盆旁边，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没有出声。小儿子安详地躺在妈妈怀里。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孩子爹，你看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子？”床上的妈妈说了一声。

“这个孩子是和平年代在牯牛岭生的，就叫和岭吧！”和顺昌想了想回答。

“哇---哇---”和岭挥舞着小手挣扎着。他大声地喊着，哭叫着，响亮的哭叫声传遍了寂静的牯牛岭的牯岭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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