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谈鲁迅的“过客”精神.
(2009-08-20 14:55:13)| 分类: Ⅱ.{人文社科}. |
谈鲁迅的“过客”精神
静思
近来,读到一篇小短文《过客》,其为鲁迅《野草》散文诗集中的一篇。本篇最初发表于1925年3月9日《语丝》周刊第十七期。1925年为“五四”新文化运动退潮之后,而此文收于《野草》中,与集子中许多篇什所展现给大家的是一个相同的主题。有的学者称之为“过客”精神,“过客”精神指的是一种确信现状的空虚与无望之后依然继续的抗争与进取的力量的体现。
先来通贯《过客》一文,作者将之以独幕剧的形式呈现,设定在了一个黄昏时分的乡道上,先介绍了三个人物,老翁、女孩、过客的形象
“老翁——约七十岁,白须发,黑长袍。”俨然一副长者姿态,白色与黑色搭配设置给文章中的人物打下了一个基调。
“女孩——约十岁,紫发,乌眼珠,白地黑方格长衫。”
过客描写最多,“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赤足著破鞋,腋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的竹杖。”先看到一个极传神的描绘“状态困顿倔强”。这个过客支着等身的竹杖,破衣破鞋,可见是走了很长的路,但是他的状态确实“困顿”中带着“倔强”。
他从一出场就一直都在走,接着遇上了老翁和女孩。过客向老翁、女孩要水喝,老翁让女孩把杯子洗净了再给他水,后便问了3个问题:
“翁——客官,你请坐。你是怎么称呼的。”
“翁——呵呵。那么,你是从那里来的呢?”
“翁——对了。那么,我可以问你到那里去么?”
对这3个问题,过客都只用了四个字“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要走到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就在前面。”对这过客来说他的过去时路,未来还是路,不知道为什么,但仍然要走。过客也问了老翁2个问题:
“你可知道前面是怎么一个所在么?”
对于这个回答三个人物之间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老翁说“前面是坟”。而女孩呢“不,不,不的。那里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常常去玩,去看他们的。”而对于过客队这两个人的回答反应也不同,一次是诧异地,一次是仿佛微笑。很显然后者是对女孩的回应。
“老丈,走完了那坟地之后呢?”
第二个问题,老翁与女孩都不知道。而老翁就规劝他“你莫怪我多嘴,据我看来,你已经这么劳顿了,还不如回转去,因为你前去也料不定可能走完。”,但是过客突然惊起,“那不行!我只得走。回到那里去,就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我憎恶他们,我不回转去!”“我不愿看见他们心底的眼泪,不要他们为我的悲哀!”从上面过客的回答来看,觉得回转去在这里是一种悲壮痛苦的抉择,也是义无反顾的抉择。而且过客的脚流血了,但他说“我的血不够了;我要喝些血。但血在那里呢?可是我也不愿意喝无论谁的血。”用水来补充血,可是在这里“一路上总有水,我倒也并不感到什么不足。”通贯到这个地方,可以跳出来到背景里看,此处之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后期,退潮之后的革命的现状。在此处联系前文开头看,老翁、女孩和过客分别象征着当时社会的不同心理状态、不同使命的人物,而开场的几株杂树和瓦砾,荒凉破败的丛葬,一条似路非路得痕迹,一片死寂萧条的景象就是一个黑暗社会没落的缩影。先看看老翁,他是一个白须黑袍的老人,住于乡道上,旁边就是坟,而他只知道是个一坟而已,对坟后面的世界是无知的,也是不敢知的,但对过客的来路熟的很!在此老翁的人物形象就是一个封建愚腐、安于现状的世故老者的形象了。
而重点看过客,再看一下他的形象描写,“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赤足著破鞋,腋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的竹杖。”看到这里让人就不由得想到了作者鲁迅,倔强但在过客身上赋予了困顿的背影,目光深邃,敢于走向坟的那边,而不计一切后果的人,可以说过客在文中就是鲁迅。他对那“前方”的路是敢于迈步的。而此处的“坟”有丰富的意义,“坟”对封建迂腐的老人看只是一个坟,对坟的那头趋之若鹜,对女孩坟则是长满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的美丽地方,而对于过客来说坟是他的前进的方向,虽然不知道坟的那头是什么,但是他仍必须要去,因为他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那么“坟”在文中就可以把它比拟做“希望”,而在文中“希望”就像“坟”一样,对过客来说又是无望,因为这“希望”的方向是没有方向,但又必须“向前走”的悲壮,而那种来自“希望”之处的召唤,并不是出于希望,也不是出于对未来的一种向往和信任,因为他早已知道希望之于他已荡然无存,鲁迅于之用一句话来讲,即“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①在此处产生的矛盾就是,既然希望同于绝望,那为什么还要向前走呢?但是,恰恰这就是鲁迅的“过客”精神,因为过去之于他已是“就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的地方而“我只很确切地知道一个终点,就是:坟。然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无需谁指引。问题是从此到那的道路。那当然不只一条,我可正不知那一条好,虽然至今有时也还在寻求。”②在这不知道怎么走,去哪里的情况下,也只能向前走,摸索着前进。
“过客”精神就是一种悲壮的生命状态,但又始终没有放弃过对希望的追求,在《鲁迅译著书目》最后鲁迅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又明白地知道:世界绝不和我同死,希望是在将来的。”
注:①:鲁迅《希望》.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21.。这句话原出自裴多菲1847年7月17日致友人凯雷尼·弗里杰什的信:“……这个月的十三号,我从拜雷格萨斯起程,乘着那样恶劣的驽马,那是我整个旅程中从未碰见过的。当我一看到那些倒霉的驽马,我吃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我内心充满了绝望,坐上了大车,……但是,我的朋友,绝望是那样地骗人,正如同希望一样。这些瘦弱的马驹用这样快的速度带我飞驰到萨特马尔来,甚至连那些靠燕麦和干草饲养的贵族老爷派头的马也要为之赞赏。我对你们说过,不要只凭外表作判断,要是那样,你就不会获得真理。”。
先生的工作,求其尽心,而从不想到对方的态度,他认为他的工作不是对个人,是对社会服务。辛勤的农夫会因为孺子弃饭满地而不耕作吗?先生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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