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代父辈亲人都走了

    2007年11月22日这一天，是农历小雪。这一天，我唯一的姑母的生命雪花般飘逝。

    从电话中听姐姐从故乡传来这则噩耗后，我禁不住泪如雨下。姑姑的死，让我想起了去年最后一天离世的父亲，也让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随着姑姑的离去，我的父辈一代亲人都走了，我的心里清晰地泛起了孤儿独有的悲凉。

    父亲是他这一辈里的老小，上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他兄长中的一个在抗日战争中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兄长中的另一位革命了几十年，在84岁时魂归故里。刚刚在这个岁末离世的姑姑，也时在84岁高龄时画上了生命的休止符。父亲的生命灯火在我匆匆赶回探望他，却被一场大雪阻隔在路上而熄灭的那个暗夜，老人家78个年轮深深刻在人生岁月里。

    但是，母亲那边，长辈的去世，让我尽尝生死无常的残酷滋味。母亲在2001年一个静夜猝然离世时，身边只有因患脑血栓而行动不便的父亲，她倾尽心血培养的7个儿女全部放飞在外，一个也不在身边。此时，一生刚毅甚至称得上刚烈的母亲年仅65岁。此前，她身心健康，根本不把小病小灾放在眼里。

    母亲的人生刚进入老年的边界即被终结，而在此前，她已经送走了她唯一的弟弟。

    上世纪40年代初，姥爷死于日本鬼子的枪口下不久，姥姥也被一个侵华日本兵用枪托打成重伤，年仅8岁的母亲背着2岁的弟弟、搀扶着受伤的母亲东躲西藏……孤儿寡母活着来到了新中国，但是，终因贫困，舅舅一生没能讨到一房媳妇，姥姥死后，家里就孤零零地剩下他一个人。

    母亲生前对于舅舅，比起姐姐更像母亲，她关心着他的一切。她最担心的事情，是自己将来死去，谁来照顾自己唯一的弟弟。不曾料想，缺少家庭呵护，在外打工多年的舅舅餐风宿露，身心过早衰颓，在50多岁时，就作别了人世。

    这些因痛失长辈而让我一次次泪流不止的事情，断断续续发生在10年间。换句话说，10年里，我痛失5位长辈——伯父、舅舅、母亲、父亲、姑母。

    这意味着，从此，我再也没有机会听一声母亲的叮咛、再也没有机会去搀扶苍老的父亲、以前犯下的错误再也没有机会向父母道歉、想要尽孝心也成为不可能……

    父辈亲人的一一离去，让我在不惑之年品透了“不惑”的含义：它的第一层含义是，人生就是一场接力赛，从父辈那里接过包含着生命、爱、责任、希望等元素的一棒后，我们就应该把它好好传下去；它的另一层含义是，把我们对子女的爱分一些给父母，因为爱子女的机会很多，爱父母的机会却越来越少甚至可能突然失去。（李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