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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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除夕晚上守岁到很晚,但初一的早晨还是要早起的。早起的一个重要任务是放“出行鞭”。按说,放“出行鞭”一般是在零时,但在老家的村子里,除了几户有人在县城工作的乡亲是零点放“出行鞭”以外,大多数都是在清晨放的。以前我们还小时,放“出行鞭”是父亲的任务,后来我们长大了,放鞭炮的事便由我和弟弟代劳了。
其实清晨那段时间是最瞌睡的时段,但是有了放鞭炮这样有趣的事儿,我们的生物钟就像定了时一样,不用大人叫,到时就醒了。醒了也不用人催,赶紧起来,穿上新衣服,到我们农村专门用来取暖的“火笼”屋里将火生燃,热了洗脸水洗好脸,然后将一长挂鞭炮拿了出来,摊放在斜置着的长梯上,而后用火钳夹住一根燃着的柴头,手伸得老长,小心翼翼地伸向鞭炮的引线。一个在点鞭时,另一个就在旁边夸张地叫唤:“快,快,响了,响了!”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反正试了几试,才见引线一亮,赶紧扔掉火钳,捂着耳朵跑开,看那引线电光火石一样一闪一闪的,接着耳边就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
鞭放完以后,我们就飞快地去寻找那些飞落的散鞭,这些散鞭是不能说“散”的,按父亲的说法叫“余头儿”,取“年年有余”的吉利。我们是不管该怎么说的,捡了一堆之后,隔一会儿就点一个,屋场里就时不时地响起零散的鞭炮声和我们欢快的尖叫声。“出行鞭”放了以后,就有人来拜年了。乡村拜年不像城里,每到一家都要拎一包礼物,乡村拜年只需要一挂鞭,到了人家的门口,用烟头一点,炸出一些响动,主人家连忙出来,也点一挂鞭迎接。来拜年的人是晚辈的,就叫着给长辈说:“我给您拜年了!”是同辈的,就说:“给你作个发财揖啊!”主人家满脸喜气地应承着,将客人请进屋里,给客人上烟、泡茶,拿出自家制作的糖片、花生、葵花子,请客人品尝。
来我们家拜年最早的一般都是几个表哥和他们的孩子们。礼节话说完后,父亲就陪着他们烤火、喝茶、闲聊,母亲就连忙去准备早饭,但多数时候他们是不会在我们家吃早饭的,因为他们还要去给其他长辈们拜年。给长辈拜年要趁早,这是乡村里不成文的规矩。留在我们家吃饭的,多是父亲的一些老哥们儿。
大年初一的早饭做得很快,因为除夕那天早已把菜准备得好好的,而且初一早上一般不煮新鲜饭,吃除夕晚上剩下的年夜饭,村里人说这叫吃“接年饭”。
吃饭的地方是在堂屋里,坐的是八仙桌。等母亲把菜上齐以后,父亲就请他的老哥们儿入席。推推搡搡将岁数大一点儿的客人请上“上席”、其他客人也依次坐下以后,父亲才坐在主东位上,拎着瓷制的酒壶一个一个地斟酒。你敬我还一番之后,有客人开始叫难了,但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兄弟,谁不知道谁啊?于是就有人说:“那就再来一圈吧,怎么说大年初一也要喝得脸上有个春色啊!”
于是我就问母亲:“什么叫‘脸上有个春色’?”母亲打趣地说:“你看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了!”我一看,他们个个面红耳赤的,不禁也乐了——脸上红了就是春色啊!
吃了早饭后,父亲就拿出一些鞭炮给我们,吩咐道:“你们也该去给你们的舅舅、姑父他们拜个年了!”我和弟弟连忙将鞭炮装进荷包里,带上一包火柴出门了。走在路上,我们其中一个就提议,将鞭掐一截子私藏起来以后玩,另一个连忙响应,于是就在坡里掐起鞭来,结果没有经验全掐散了,于是就商量说,不如将这些鞭炮分了,去给舅舅拜年就不放鞭了。统一了口径之后,点好个数,一分为二,就将这些掐散了的鞭揣进了兜里。
晚上回到家里,父亲抱着头在烤火,见了我们,头也不抬,就粗声大气地说:“到你舅舅家放鞭没?”
我们连忙按着事先统一的口径,嗫嚅着说:“放了的。”“再说谎?”父亲的声音更大了。
母亲连忙在一旁说:“别嘴硬了,你爹放牛时在坡里看到地上落的有鞭。”
我们一听没瞒过,赶紧知趣地闭上了嘴。
父亲说:“没放就是没放,小孩子不要养成说谎的习惯。”接着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些鞭,“去,放几个,大过年的,给我炸出个响动来!”
我们抿嘴笑着连忙接过鞭,出去玩了。瞅个机会,我问母亲:“爹怎么抱着头烤火?”“还不是去他那些个酒朋友家里,带‘春色’的!”母亲似嗔非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