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太平天国5

——清史札记之三十二

我楚狂人

二、太平天国的特征

细想起来，太平天国还是很有点特色的，下面说说最重要的两点。

其一，一个不伦不类的宗教。

众所周知，中国人是不容许宗教凌驾于政权之上的，所以中原大陆几千年文明史都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宗教战争。在西域，出现过佛教徒与伊斯兰教徒长期战争，最后佛教徒战败，于阗、高昌等佛教国家灭亡。前几年我去过高昌古国遗址，十分感慨。

但是太平天国却是打着宗教的旗号进行的战争，这个旗号就是“拜上帝教”。

19世纪中期，洪秀全曾专程到广州学习基督教教义，但因其“信仰不纯”而未能受洗。洪秀全受基督教布道书《劝世良言》的影响，在家乡广东花县组织拜上帝教，其后他便自称上帝次子，称耶稣为天兄，并将此作为组织管理农民起义队伍的手段。并仿效《劝世良言》写成《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原道觉世训》等书，作为该会教义，同时又制定了宗教仪式与会规。

拜上帝会虽曾得益于基督教，但在许多方面与基督教大相径庭。洪秀全以拜上帝会为组织形式，以信徒为基本力量，发动反清武装起义，建立了太平天国。

拜上帝会和坚持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论的基督教与拥有庞大的神真体系的道教，分别是一神论和多神论的典型，在神性观问题上有质的区别。而在太平天国宗教信仰中，天父为独一无他的唯一神、头等信仰 ，天兄、天王、圣神风等围绕天父构成了次等信仰 ，洪秀全自称上帝的次子、杨秀清被洪秀全确定为上帝的第三子也位列其中。

太平天国用自己的军事行动，强行推广“拜上帝教”，排斥一切非“拜上帝教”的文化，无论佛教道教都在毁灭之列。如我们苏州的历史上著名的佛寺道观基本上都毁于同治十年（1860年），也就是太平军李秀成部占领苏州的那一年，这就是明证。不第秀才洪秀全对儒教也是倍加打击，孔子也是太平天国的抨击对象。这就激怒了中国社会各阶层。

“拜上帝教”是太平天国的思想武器，同时也是不被中国社会各阶层承认的根源。是“拜上帝教”让太平天国孤立于中国社会。曾经有这样的传说，说是早期左宗棠曾经密见石达开，劝说石达开放弃“拜上帝教”，携手反满。这一则传说没有证实，但是可以从中看出汉族士子对“拜上帝教”的看法。

值得注意的是，“拜上帝教”的上层人物从心底里是不相信这个自己制造出来的宗教的，因为他们能随随便便来一个为“天父”、“天兄”代言的事情来，真正的宗教徒是不会这样亵渎神灵的。“拜上帝教”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其二，一个利害结合的股份公司。

太平天国的领导集团基本上都是带着自己的实力“入股”的，形成了一个“股份公司”。这个“股份公司”，董事长是洪秀全，总经理是杨秀清，而智囊就是冯云山。其中，洪秀全虽然有野心却无才干，幸亏有天才宣传家冯云山的宣传，“拜上帝教”才得以传播。杨秀清、萧朝贵是烧炭工人的领袖，一呼百应。烧炭工人是早期太平军的主力。韦昌辉、石达开是地方豪强，都有团练武装在手，他们都是带着自己的武装力量加入太平军的。唯有洪秀全没有自己的力量，他其实只是一个偶像。

这个“股份公司”以股份多少分配权力，其中冯云山是早期组织者，本来地位仅次于教主洪秀全，而冯云山早期被捕，杨秀清恰巧挽救了危局，加上后来冯云山有意谦让，所以，杨秀清、萧朝贵地位居其上。杨、萧又乘机获得代言“天父”和“天兄”的特权，本来是挽救冯云山被捕之后的危局采用的权宜之计，却不料成为杨、萧与洪秀全分庭抗礼的本钱。

更可笑的是，同样为王，却是等级森严，“大股东”欺压“小股东”成为制度。太平天国早期诸王，天王万岁、东王九千岁、西王八千岁、南王七千岁、北王六千岁、翼王五千岁，少一千岁就要跪见。但是东西两王有代“天父”、“天兄”训示天王的特权，而南王又有代天父解释天意的解释权。这个“股份公司”真的隐藏着很重的危机。

“有幸”西南两王早早战死，否则天平军也许不等打到天京就要内乱了。

这两大特点，纵观中国历史上的所有政治集团，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