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迈老师十年祭!2
(2011-02-10 08:5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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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亡情感 |
分类: 心香 |
古道侠骨
——我的老师王迈先生逸事之六
我楚狂人
这一篇与第四篇《赤子之心》一样,也是离奇丢失,借此王迈老师十年祭,重新写吧。
王迈老师是个古风君子,古道热肠急人所难,有古侠士风。我1976年去陈墓教书,当时王迈老师就交代我一件事,叫我到陈墓寻访一个人,此人就是与娑罗花馆很有渊源的竹刻高手周玉菁先生。我们王老师是否认识此人,回答说不认识,只是慕名。后来的事情就是我曾经在《竹刻高手周玉菁》中说的:
老师的话当然要执行。我到陈墓站稳脚跟后,就打听这位竹刻高手。好在当时还在陈墓乡当文化站长的陆家衡先生是当方土地,果然一问就知道。家衡先生说,你问起的人应该就是镇上刻字社的老周了,苏州人,解放初从苏州移居陈墓的,情形有些潦倒。
我决定上门去拜访一下,家衡先生自告奋勇带我去。我就以我老师王迈先生的名义买了一瓶酒一条烟,利用星期天有家衡带领,走访周先生。周先生家在镇西的河边,低矮的两间平房,门朝着小河,门边搭了一个小棚棚,放着一只蜂球煤炉,进门要低头,光线很暗,进门一时什么都看不见。
听着家衡与周先生寒暄着,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屋里的一切——一句话,就是家徒四壁。周师母絮絮叨叨地说前几天台风,家里进了水,弄得一塌糊涂。周先生招呼我们在老式八仙桌边坐下。周先生当时也就是五十多岁,显得老态。听我说起来意,周先生打消了戒心,就拿出自己的作品来。周先生的作品形式主要是“搁臂”(书画家的书桌用品,夏天搁手臂防汗的)和折扇扇骨两种。周先生先拿出来的几件作品都是工笔类的什么百寿图、金钱图之类,很工细,但是也未必出奇。周先生见我反映平平,就又拿出几把扇骨来,基本上都是张辛稼、费新我的画稿,工笔的虫鸟,写意的花卉。那工笔的虫鸟倒也罢了,那写意的花卉笔墨意淋漓,灵动异常,我不禁拍案叫绝——这才是艺术。然而这样的艺术家几十年就在刻橡皮图章,那微薄的薪水尚不足以糊口,令人唏嘘不已。
我以老师的名义把烟酒送给周先生,周先生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用报纸把一块刻着王羲之《兰亭集序》的搁臂和一把刻着张辛稼花鸟的扇骨包好,送给我,说,扇骨请你带给王老师,搁臂你自己玩吧。眼睛不好了,家里光线又不好,再刻不出好东西了,送掉一样就少一样了,言下有点心酸。
后来,我回苏把周先生的窘境告诉了王迈老师。侠骨铮铮的王老师拍案而起,说,总得为周先生做点什么。
后来王老师以山东老乡的身份找到了当时任苏州地委书记的刘金山,反映了这个情况。后来刘金山书记又责成昆山给周先生“落实政策”。后来昆山又给了周先生一个县政协委员的身份,安排在陈墓最大的国营企业大东砖瓦厂工作。后来周先生在大东砖瓦厂的古砖瓦陈列室工作,闲来刻刻砚台……
我把搁臂送给王老师了,因为王老师把扇骨送给刘金山了。周先生又送了我一方印章,材质很普通,但这是心意。
听说周玉菁先生是张大千先生的亲戚,手里还有张大千的真迹数帧。听说周先生多才多艺,还能玩票昆曲。不知是真是假。
……
另一件事是我的事情,也就是我考钱仲联先生研究生离奇落榜的事情。我在《中教泰斗芮和师老师》一文中记载了这件事:
……
“文革”结束,芮老师担任中文系主任,此期间恢复招收研究生,中文系第一个被批准招收硕士生的是钱仲联先生,我决定报考。我知道,当年同在古代组时芮老师受过恃才傲物的钱先生不少气,素不相能。所以我特地到当时在长洲路的芮老师寓所拜访,告诉自己准备考钱先生的决定。芮老师愉快地说,这是好事,好好准备,欢迎回家。但是,当我出色完成考试后,怪事出现了:我的成绩离奇地查不到,直到年底才通知我找到了。而我的总分、专业分、基础分都遥遥领先,却说我外语(俄语)不合格,一票否决。其实我的俄语成绩比同年同卷的中国社科院的分数线还高8分。为此,王迈老师大怒,与芮老师大吵了一场,认为芮老师没起好作用,多年的老朋友翻了脸。弄得我灰心之余又十分尴尬,芮老师的面也不大好见了。这件事到今天还是一个谜,我始终不信芮老师会和这件事有关,只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
……
呜呼,如王迈老师这般古道侠骨的君子只能说是“古之遗爱”了,如今快要绝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