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巡的争议

——正说唐朝之四十三

我楚狂人

安史之乱中，最惨烈的战事当数睢阳保卫战了。公元757年，唐名将张巡与许远等统兵不满7000，死守地处睢阳渠要冲，为江淮屏障的孤城睢阳，半年间大小400余战（也就是一天两战以上！），杀死叛军大小将领300多员，击杀敌军12万（张巡军的近20倍！），最后城破殉国。我们只要从这些冷冰冰的数据中就可以看到战事的惨烈程度了。但是，平定安史之乱后，张巡竟不得赏，原因是——张巡吃人。

在睢阳保卫战的最后阶段，城内连树皮也吃光了，张巡就杀死了自己的爱妾，煮熟了给士兵吃，随之，许远也杀死了自己的僮仆给士兵吃。此后，城中老弱妇孺几乎被全部吃光，有人说，只有五万人口的睢阳，被吃掉的就有三万多。也就是说全城60%以上的百姓被张巡当做军粮吃掉了。这绝对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数据。

张巡（708年--757年），唐代河南南阳邓州人，自幼聪敏好学，博览群书，落笔成章，长成后有才干，讲气节，倾财好施，扶危济困。张巡于开元末年中进士第三名，初仕为太子通事舍人，调授清河（今河北清河）县令，政绩考核为最高等，任期满后回京。这时有人劝张巡去拜见杨国忠，但他拒绝了。不久，他调授真源（今河南鹿邑）县令。真源官僚豪强华南金最为横暴，张巡早有所耳闻，甫上任即将华南金关押依法杀之，赦其党羽，威恩并施，从此人人向善，莫敢违法。张巡为政简约，人民安居乐业。

唐玄宗天宝十四载（ 755年），安史乱起。次年正月，安史部将张通晤略宋（今河南商丘）、曹（今山东曹县西北 70里）等州。谯郡（今安徽亳州）太守杨万石欲举郡迎降，迫张巡为其长史（副职）迎接叛军。张巡接到委命后，却率属部哭祭皇帝誓师讨伐叛军。当时，单父（今山东单县）县尉贾贲也起兵拒叛，击败了张通晤后，进兵至雍丘（今河南杞县），与张巡会合，共有兵二千人。

雍丘县令令狐潮谋投安史，率军击败北上抗击叛军的睢阳（今河南睢阳）军队，并将所俘将士捆于庭院准备杀死。值此，令狐潮因故出城，被捆士兵乘机解开绳索，杀死看守，闭城拒纳令狐潮，同时召贾贲、张巡入城。贾贲、张巡入城后杀令狐潮妻子，据城自守。当时吴王李祗为灵昌（今河南滑县）太守，奉诏统率河南抗叛军队，他得知贾贲、张巡进占雍丘后，即授贾贲为监察御史。令狐潮引叛军攻雍丘，贾贲出城抵御而战死。此后，张巡领导军民继续英勇杀敌，李祗即委命张巡率雍丘军民抗击叛军。之后，相持60天，大小数百战，令狐潮终于被击败退去。令狐潮大兵临城后先劝诱张巡投降，但遭到张巡严词拒绝，令狐潮羞愧而去。张巡所部将领六人劝张巡出降。张巡佯许诺，次日，张巡于府衙设皇帝画像，率全军将士朝拜，然后将劝降六人责以大义斩首。张巡得知令狐潮将从睢阳渠（沟通汴淮二河之渠）运米数百船经过雍丘城，于是派兵夜间出战。张巡缴获上千斛盐米，追杀叛军无数。张巡率千人之众，坚守孤城四月，抗击敌众几万人，每战克捷。当时，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特命张巡为抗叛先锋。

后来张巡率众沿睢阳渠南撤，马三百匹，兵三千人，退至睢阳与太守许远，及城父（今安徽亳州东南）县令姚阎合在一起。击败叛军杨朝宗部，斩叛将20人，杀敌一万余人，投敌尸于睢阳渠中，渠水为之不流。杨朝宗连夜逃去。这次战后，张巡接到朝廷诏书，被封为主客郎中，兼河南节度副使。

至德二载（ 757年），安庆绪派部将尹子琦率同罗、突厥、奚等部族精锐兵力与杨朝宗部合，共十几万人，进攻睢阳。张巡、许远激励将上固守，从早至午，接战20余次，士气不衰。许远自以才能不及张巡，推张巡为主帅，而自己管筹集军粮和战争物资。张巡任主帅后首先清除了内部叛将田秀荣，然后率军出城主动袭击叛军，将叛军打得大败而逃。这次大捷之后，朝廷拜张巡为御史中丞；许远为待御史。

到了当年七月，叛军再次围城。这时士兵每日才能分到一勺米，饥时只好吃树皮和纸。守军也只剩千余人，瘦弱得拉不开弓。吃人的惨剧于是就发生了。

当年十月，叛军再次攻城，守城士兵已无战斗能力，睢阳城终于被叛军攻破，张巡、许远及以下将上都成了叛军的俘虏。张巡毫无惧色，非常镇定。叛军主帅尹子琦劝他投降。他大义凛然，宁死不屈。于是，尹子琦将张巡及其部将南霁云、姚訚、雷万春等36人同时杀害。张巡终年49岁。许远也在押送洛阳途中被杀。

张巡以一介书生，于乱世中异军突起，数千众而牵制了十多万叛军，创造了军事上的奇迹。可以说，死得其所，虽死犹荣。但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忠烈之名，睢阳数万老弱妇孺成了饥兵的口中食，实在是旷古未有的残忍。即使如韩愈等辈为他辩解，文天祥等为他唱赞歌，也抹煞不了这灭绝人性的事实。唐朝末年，出现了好几个吃人魔王，如孙儒，如秦宗权，他们杀死平民充军粮，始作俑者难道不是张巡。张巡地下有知，难道不有愧于心！

用数万无辜弱者的姓名成全对一家一姓的忠诚，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值得称道的。

1985年，我在浙江台州巾山见到张巡庙（不知张巡与台州有什么渊源），我的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