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原著
张苗苗缩写
“贵阳,简称筑,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作为西南旅游中枢深受中外游客的欢迎。”
放下《贵阳简介》,青年男子将目光投向飞机舷窗外,那里阳光灿烂,云海茫茫,与他来的地方有着几分相似。但到底相似在哪里,男子说不上来——只是记忆中一些模糊的影像轮廓,让男子觉得亲切而已。
“还给您,您的身份证。这是办好的健康登记卡。希望您旅行愉快。”空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望着证件上姓名栏铅印的“雷宇”二字,一时出神。
7:30分,飞机准点降落。他还有46个本地小时。对于身手一向敏捷的他,48小时执行这个简单的任务,应该绰绰有余。
候机大厅外正淅淅沥沥下着雨。雨撞到旅客身上,渗入衣物纤维,加速纤维老化。然后,衣物会被粉碎为浆,制造成纸。纸被使用,回收,粉碎,直到无法再次利用埋入垃圾场。土壤和微生物对纸屑进行处理,将其中的水分子蒸发到空气中。水分子再演变成雨,完成这个复杂漫长的循环。万事万物之间都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平衡打乱了,就一定有另一个平衡代替它。而雷宇自己就是冲进贵阳的一滴雨珠,将在某种程度上扰乱它的和谐。
到虎门巷时雨已停了。巷子口的朝向和法式三层老楼与他记忆库中的相同,但巷口南边的一片木制房屋竟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三栋新板楼。一定是上面给的资料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48小时之内他若找不到那个人,就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对于不能完成任务的雇员,上面会一律将其抛弃在时空的海洋之中任其自生自灭,还美其名曰“奖惩分明”。据说被抛弃的那些雇员下场都很悲惨,具体如何悲惨雷宇就不得而知了,除非他任务失败留在了贵阳。
留在这里?雷宇摇头。
他随意走进一家小吃店。因为他需要点东西来填补因发现问题而出现在胃部的不快。精神上的失落会引起生理上的空虚,“人”真是种奇怪的东西。
“你们有什么吃的?”他喊。店中的年轻伙计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告示牌,示意雷宇自己瞧。
“肠旺面。”雷宇说。墙上时钟的指针正指在8:30,他还有45个小时。
“单弦,你买菜没得?快去多买两斤排骨。”一个丰腴过头的女人在店外喊,本地话铿锵有力而语调婉转。
“排骨没得人吃嘛,要那么多搞哪样么?”年轻人有些不耐烦。
“叫你买就去买,好生厌躁人啊!”女人挥手。
那叫单弦的年轻人便低了头,不情愿地踱了出去。
“你就吃一碗面?不来点别的?”女人突然换了标准的普通话对雷宇说。
雷宇一惊,“不了。哦,和您打听个人。”
女人殷勤地说:“你尽管问,我住这里也有20年了。”
“以前这儿有个大院子,外院有栋两层的木头房子,一层养猪,二层住人……”
“就是虎门巷1号噻,七八年前就拆了。”
“我想找一个小孩,他当年就住那儿,是个男孩,喜欢动手拆东西,叫方乔或相似发音的。”
“没有姓方的。”女人撇嘴。
“我会重金酬劳帮助我的人。”
女人眼睛一亮,指指对面,“拆迁的人基本上都回迁了。你要找的人应该也在这其中居住吧?”
“有道理。不晓得我能不能在这儿找个住处。”
“当然能。”女人又笑了,这次笑得有些暧昧,“我们家就有空房子,租金你看着给好了。”
雷宇的房间就在单弦隔壁,推开窗户,路两侧隐蔽在帷障里的建筑工地纤毫俱现。钢筋水泥吞噬着砖木结构,曾经的迹象难以搜寻,就像那个名字叫方乔的人。雷宇黯然。最有可信度的空间位置资料也只能做出那个人肯定在虎门巷的判断,其他的看来只能臆测了。
拿了单家的门钥匙,雷宇便开始拜访这里的各种科学机构、民间科学协会、大学、专利局。他等不到出租汽车,就沿着虎门巷一直朝东北走。巷子的地形缓慢地升高,漫长得似乎走不到尽头。来处已经隐藏进拐弯的空间中,去处却还未得见,窄小的巷子仿佛一段弦,要将他卷曲起来抛掷。
搜寻的结果并不让人满意。他们对弦研究没有掌握任何资料,而那些听说过“弦”的人一致认为,这是国家重点实验室才会有的研究课题。在贵阳这样一个内地城市,既没有物质条件又没有学术土壤,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对“弦”感兴趣。没有人在研究弦,更没有人知道方乔。雷宇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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