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城
                                        上

                        

    雯丽想打个哈欠，又怕被邱老师发现，只好忍住了，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邱老师正在讲线性规划的单纯形解法，雯丽的默认视域里充满了学校的强制教学光信息，左边一半是邱老师讲课的图像，右边一半是一个不断变换的空间直角坐标系。坐标系里两条直线的交点亮起来，邱老师正在讲：“线性规划的基本解……”
    雯丽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妈妈在一家快递公司工作，整天算的都是这规划那规划，线性规划这种入门级的东西，两年前雯丽就摸得清清楚楚了。这讨厌的学校，雯丽低低地抱怨着。都是光时代了，学校讲课的法子还跟几百年前一个模样。教室有信息屏蔽，上课的时候，教室里面的学生根本不能跟外面的节点取得联系；学生们必须接受学校的强制教学光信息，简单来说就是你非看不可，如果你换了频道或是趴着睡觉，老师都会立刻知道。
    雯丽决定耍个花招。她找到上衣口袋里一个快捷按钮，启动一个小小的伪装程序。这程序是上星期邻班一个追求她的男生专门给她做的，能够向周围发出伪装信息。不管雯丽私下在做什么，别人眼中看到的雯丽肯定是正襟危坐着在听课的。邱老师正忙着讲课，哪儿可能切到真实视域来看她啊。
    准备工作就绪，雯丽趴在桌子上打算小睡一觉。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左侧的默认视域里，邱老师身后墙上的投影节点似乎正在向她微微闪光。雯丽顿时来了精神，仔细地看重叠在邱老师身上的几个淡红色半透明的字，写的是：“你在睡觉，我看见了。”
    这是班里几个擅长硬件的学生的杰作，他们改装了讲台上的投影节点，把它变成了上课时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工具。号称“天王”的李聿明又建立了一套班内的通讯协议，让那个投影节点可以识别班上同学的手指动作，发出光信息，被教学摄像机摄入镜头，再通过学校的教学信息发送到每个同学的视域里。这套通讯系统的高明之处在于，它不建立新的通讯连接，而是直接用学校提供的教学光，躲开了学校的通讯监视。为了让同学之间能够说悄悄话，这套协议里还加入了传统的公钥-私钥加密体系，每个同学拥有一对公钥和私钥，公钥向同学们公布，而私钥只有自己知道；发给雯丽的信息必须先用雯丽告诉大家的公钥加密，而后就只能用雯丽的私钥解读出来。在其他人看来，发给雯丽的光信息只是几丝淡淡的无规则光线而已。
    雯丽开始紧张，害怕自己的伪装被老师看穿。可是投影节点又发过来几个字：“不要害怕，我是李聿明。看到了就回个信。”
    雯丽手掌变湿了，她总是这样，紧张的时候手心就不住地出汗。“天王”竟然主动跟我搭话！虽然聿明算不上帅哥，但重点在于聿明是公认的才华横溢。虽然平时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据跟他聊过天的女生说，聿明还是很可爱的。
    雯丽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仔细斟词酌句，向投影节点小心翼翼地捻动手指，用协议编码向聿明发出信息：“收到。有什么事？”她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保持几分矜持，同时又避免聿明结束对话。
    雯丽眼前的视域里突然冒出一个红色的大字：“嗨！”这个字重叠在邱老师不断挥动的双手上，那双手仿佛沾满了血。雯丽吓了一大跳，红字却消失了，视域里似乎有个不清晰的人影在动。另一行红字显示出来：“切换到红色通道。”
    雯丽照着做了，视域里变成一片红色，邱老师的影像变得模糊，另一个人的影像却清晰起来。那是李聿明！他正晃着自己长长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雯丽。“你怎么做到的？”雯丽几乎叫出来。她看看视域里邱老师模糊的影子，似乎没什么异样。她想了想，还是小心地捻动手指，发出这条疑问的信息。
    聿明笑起来，不过没有声音。他飞快地按动键盘，在雯丽的视域里敲出一行文字：“我不想听课，然后发现你也没有听，所以找你聊聊天。”另起一行，“你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说起来挺长。”雯丽舒一口气，回复道：“说嘛。”天王真的乐意跟我聊天！
    视域里聿明开始埋头按键盘，他肯定用了词句自动完成功能，一个个字飞快地冒出来，比说话还快些。“你用的是唐建七行做的伪装程序吧？”雯丽的视域里蓦地蹦出一幅唐建七行傻傻笑着的照片，“他还不错，做得挺像真的，不大容易被发现。他的程序是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像变色龙一样发出伪装信息，安全性低但是容易实现。我也做了伪装，不过是在邱老师身上下功夫，”一幅邱老师讲课的照片，“老师以外的人都看得见我在做什么。”视域里的他抬起头，咧开嘴笑笑，低头继续按键盘。雯丽忙发一条消息：“真厉害！”
    红色的字继续显示：“我在邱老师那身套装上放了一个木马，不管她用什么样的视域什么样的滤镜，我的木马都会干扰她接受到的光信息，在她看来我一直是在好好听课的；而且那木马还能干扰邱老师的教学光，在里面掺上我发出的光信息，所以你就能在教学光里看见我了……”
    雯丽吃惊地咬咬自己的下唇。要知道老师们身上都装着好几层防火墙和反木马软件，专门提防学生们的恶作剧，聿明能让邱老师中招，那可真的很厉害。她正琢磨接下来说什么，聿明又发了新的信息：“我听说你的光格斗术很强！是跟谁学的啊？”雯丽的脸红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些。天王一直在关注我吗？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她推翻了，李聿明什么都知道，当然知道我会光格斗。她捻动手指，说：“还可以吧，我爸爸是格斗术教练。”视域里聿明睁大了眼睛，眉毛挑得老高，红字显示道：“那你一定厉害得很了！我有事想麻烦你。”（未完）

   温馨提示：阅读原文请您订阅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