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骜华
BGK-S100醒于一个暖洋洋的午后。
它的醒来纯属意外——自然而然毫无理由的意外。
它睁开惺忪的睡眼,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干爽秋风,看见鱼儿在不知是空气一般的水还是水一般的空气里静静思索,看见松鼠小心翼翼踏过秋叶,沙沙作响,看见天上的白云懒洋洋。当然,它是无法抒情的,因为,感情只属于人类,而它不过是一台锈迹斑驳的机器。
它偏了偏正方形脑袋,感到十分困惑,因为它的苏醒不带有逻辑上的必然性,同时,它也没有接收到下一步相关指令。
“寻找,人类。”2048位CPU处理器吱呀吱呀,做出这个目前来说是最合理的判断。
厚重的履带缓缓“踏”过脉落清晰的枫叶,它走上寻觅之路。
它走过枫叶似火,走过雪花飘扬,走过草长莺飞,走过繁花似锦。当然,它能感受到的,只有温度的变化。
它走过乞力马扎罗白雪皑皑,走过西湖边上杨柳轻柔,走过西伯利亚古树参天。当然,它能感受的,只是点阵图转化的“0”与“1”。
经过数十个世纪,它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看不见人类的影子。
CPU吱呀吱呀,它静静思索一纳秒,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假如是个人,肯定会一拍脑门,大呼一声:“哎呀我真笨!”可它是一台机器,所以它只是平静地对自己下达一条指令:“明白‘人’是什么。”
它用“人”做关键词搜索自身,找到一个名字为“人”的压缩包。
“解压。”它下达指令。
“请输入您的密码:”一个窗口自它“肚脐眼”处——倘若机器人也有肚脐眼——的屏幕正中央弹出。同时,一个地址变量直指逻辑单元的最深处:“人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人是不可怀疑的神,是必须无条件服从于斯的绝对存在。”
它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关闭”,而没有尝试着去破解密码。因为既然密码存在,那必然有它存在的逻辑必然性。而作为一名合格的机器人,它没有理由去怀疑逻辑。
它又陷入了苦苦思索。因为全速运行而无暇他顾的它就像一尊充满着象征意味的石像。
既然无法从自身内部去了解人,那么只好去外界寻找跟“人”有关的信息。它将这条指令进行校验,发现与现有逻辑没有任何矛盾之处。于是它满意地晃了晃脑袋(如果是人可能就要吹起愉悦的口哨),新建一个名称为“人”的数据库,踏上搜寻数据的旅程。
沉重的履带缓缓转。它又一次走过草长莺飞,又一次走过雪花飘扬。它掘开厚达四米的纯蓝色冰层,找到一块印有“匠人王二于甲子年刻”的青铜色正方块;它爬上高得似乎能亲吻白云的参天银杏,发现残缺了下半身的圣母玛丽亚在树丫间凝视天际;它甚至在一个干燥的盒子里找到一本纸质诗集——《什罗浦郡的浪荡儿》,扉页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For
my lovely daughter:
Annie。可这一切对于它来说不过是有关“人”的原始数据罢了。因为,它只是一个机器人。(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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